加钱两个字仿佛拥有魔力,从陈枸嘴里蹦出来的瞬间,村民就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牛罗氏。
牛罗氏立即撒泼道:“没钱了,还有三亩旱地,你们要是再逼我卖掉,不如现在就弄死我。”
陈枸稳坐钓鱼台,闭上眼睛养神。
村民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随着时间的流逝,村民的视线重新聚焦到牛罗氏身上。
牛罗氏眼皮一阵狂跳,感觉村民要把她往绝路上逼上,于是破罐子破摔,咬牙切齿的瞪着牛大福:“是你下令把蒋兰沉湖,就你该出钱。”
村民们眼前一亮,非常有默契的的转移视线:不能便宜了这个狗大户。
牛禄沉不住气,跳脚斥骂:“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我爹还不是为了守住五奇南山的猎场,维护大家的利益。”
村民们撇嘴:说的好听,你们家哪次收购野味跟皮毛没有狠狠压价?
眼见牛罗氏挑起了大家的怨气,牛大福不再沉默:“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最多出二十两,这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还有三十两怎么办?我家可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了。”
“我家就能拿出来吗?”
“我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
你一言,我一语,村民开起了诉苦大会。
牛禄顿时眼冒绿光:“卖地啊!把地卖给我……”
“咳咳。”
逆子,蠢货,你要气死老子吗?
剜了牛禄一眼,牛大福立即露出和蔼的笑脸:“你们要是实在没办法,我就帮你们联系我的大舅哥,一定让你们的地卖出一个好价钱。”
屋里霎时落针可闻,都等着胆小鬼当冤大头。
“我一个穷鬼,家里就几亩薄地,卖了全家都要饿死。反正牛富和蒋兰要找全村报仇,早晚都得死,一起上路也好相互照应。”
此人躺平的言论一出,穷人顿时眼睛冒光:我烂命一条,死就死了,有钱人还能不惜命?
见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牛禄洋洋得意:“上午去请陈仙师的时候,刚刚接到消息,我表哥中举啦!他有文气护体,诸邪辟易,我家去投奔,两个小鬼岂敢造次。”
低垂头颅的陈枸目光一闪,面上不动声色。
村长一家有退路,穷人躺平,家有余财的村民肚子里装满了苦水,却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直言天亮就凑份子。
钱虽然还没有到手,陈枸根本不担心村民会赖账。
只见他手持法剑脚踏七星,最后剑指苍穹喝道:“风来。”
呼呼呼……
哗哗哗……
啪啪啪……
霎时大树俯首,小树折腰,村民睁不开眼,纷纷涌入油灯熄灭的房子里,挤在窗下盯着法坛上火苗岿然不动的油灯,分外激动。
“起雾。”
重重迷雾顷刻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看不到陈枸的身影,安全感瞬间降到冰点。
“孽障,想不到本仙师的辟邪灵雾能让你们无所遁形吧?外有罡风阵困守,你们逃不掉,看剑。”
唰唰唰……
只闻其声,村民大感心安,年轻人甚至热血沸腾,恨不得冲入浓雾剑斩妖邪。
挥剑的破空声经久不绝,年轻人的热血渐渐冷却,脸上和年长的村民露出相同的忧色。
“竟然能和本仙师大战三百合而不落下风,头七之后必会祸乱天下,今日留你们不得,诛邪神雷。”
轰轰轰……
雷声不绝于耳,所有村民都激动的浑身战栗面色胀红,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陈枸的形象,疯狂崇拜。
可惜陈枸修的不是神道,否则就能收割一大波信仰了。
此时此刻,村民们以为正在激战的陈枸,却一口酒两口肉,不时向迷雾中掷出一颗乌溜溜的珠子,然后就是一声炸雷轰响。
珠子爆炸的残留物,和迷雾一起被狂风卷走。
当法坛前的迷雾即将被吹散时,陈枸收起酒肉扯乱衣衫揉乱发型,随即掏出竹筒倒出鸡血抹在嘴角和胸襟上,伴随最后一道雷声发出不甘的怒吼,然后单手拄剑半跪。
轻车熟路做完了这一切,立时风歇雾散,天地间只剩虫鸣。
村民屏住呼吸,紧张兮兮的盯着面色潮红的陈枸。
片刻后,陈枸缓缓起身,脸都憋成紫色的村民才敢呼吸。
随即里三层外三层,把陈枸围得水泄不通,忧心忡忡道:“仙师,您受伤了,牛富和蒋……”
陈枸抬手打断,调动灵力包裹住口鼻喷出的酒气,不甘道:“本仙师原本可以毕其功于一役,没想到牛富竟然在紧要关头自爆,让本仙师施法受阻遭到反噬,只能眼睁睁看着女鬼重伤逃跑。”
呼……
村民长出一口气,又听陈枸说道:“本仙师需要修养两三日方可痊愈,暂时无力降伏女鬼,就怕她稳固魂体后逃入深山老林修炼,再出现时,只怕新科进士的文气也不能庇护你们。”
唰的一下,村民的脸都白了。
牛禄突然感觉裤裆温热,周围的村民立即捏住了鼻子。
“为今之计,只有布下大阵把女鬼困在村子里,待本仙师伤愈再将她诛灭。”
“仙师,您快布阵啊!”
“布阵倒也简单,只是……”
“我们都懂,要加钱。”
见所有人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牛大福脸颊一颤,干笑:“仙师,布阵需银几何?”
陈枸淡然道:“五百两。”
“什么?”牛大福不可置信的瞪圆看似昏花实则鸡贼的老眼,跳脚惊呼。
“覆盖牛家村和渱滟湖的大阵才收五百两,本仙师很良心了。如果不愿意,那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陈枸撂挑子的话一出口,果然开始收拾吃饭的家伙,牛禄彻底坐不住了。
“爹……”
“不是我吝啬,是我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咱家地窖……”
老夫一世英名,竟然生了个蠢货,家门不幸。
牛大福掐气得想要原地去世:“那是你舅舅寄存在我们家,帮他收购猎物和皮毛的钱。”
牛禄嘀咕:“我记得是分成。”
牛大福恨不得马上掐死蠢儿子:“我说是寄存就是寄存,可以挪用,不过要连本带利的还。这么大的债务不能我们一家背,必须全村平摊。”
呵呵……
看清牛大福丑恶的嘴脸,村民无不冷笑,跟陈枸拱手告别后,三三两两的散了。
眼看陈枸把吃饭的家伙打好包,牛大福只能妥协,含泪邀请陈枸回家,奉上五百两银子。
陈枸收钱办事,当即取出十八面略显残破的阵旗,把牛家村和渱滟湖困起来。
凝视逐渐隐入幻象的阵旗,陈枸唉声叹气:“可惜了,当初能够困杀金丹修士的阵旗,如今只能困住筑基修士,而且再用几次就会报废。从修士遗府里带出来的符箓和丹药就快耗尽了,这次一定要把牛家村榨干,再跟散修家族换灵石到坊市购买丹药。”
……
自从差点挨雷劈,谢湟自忖不是陈枸的对手,当即从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外边天大地大,还愁不能收割禁忌之力?
为了增加自保之力,仅仅半刻钟,谢湟就在小溪里捕了一堆小鱼和虾米。
强化,吞食,沉睡进化,一套流程下来,就此失去逃离牛家村的机会。
日上三竿,长到和成年人拳头一般大的谢湟,随着溪流爬向下游。
不一刻,进入渱滟湖,在湖边的浅水区里飞奔,寻找通向村镇的小溪或河流。
遇到第一条小溪,谢湟毫不犹豫的爬想要进去。
一刻钟后,谢湟眼神茫然,螯足摩擦蟹壳,转身又爬入小溪。
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谢湟眼神愤慨: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不信一个骗子有把湖都封锁起来的能耐,谢湟继续在浅水区奔行。
然而结果令蟹绝望,方圆三五里的渱滟湖,还真就笼罩在困阵内。
“有这种能耐,捏死我不比踩死一只蚂蚁容易?他却对我视而不见,是不屑于杀我,还是他的对手是我无法发现的存在?不管什么原因,敬而远之就是了。”
从心的念头升起来就挥之不去,浅滩没有安全感,立即向湖心爬去。
饿了就捕鱼虾,困了就钻进淤泥里睡大觉,打算在湖里短住十天半月,长住一年半载,就不信耗不走陈枸,顺便锻炼身法。
时光匆匆,就似白驹过隙。
这一日,一轮弯月升上中天,无聊在湖中追逐鱼虾的谢湟来到一片乱石区,突然加速抓住一条小鱼,然后一边啃食一边溜达起来。
这时,天边忽然飘来一片乌云,阻止明月把光芒洒向大地,和谢湟一石之隔的猪笼里,身体没有一丝浮肿迹象的蒋兰猛的睁开眼睛。
一对幽绿的瞳孔,慑人心魄。
谢湟绕过巨石,立即见到一截磨断的绳子,抬眼,幽绿的眸子映入眼帘。
视线穿过猪笼的空隙一扫,马上猜到尸体的身份。
“尸体而已,有什么好……不对,好几天了,竟然没有泡肿。”
谢湟刚刚想到这里,就见蒋兰阖上眼皮,然后一缕缕黑雾从她体内钻出,在猪笼上慢慢聚集,最终化作人形。
凝视体态婀娜,容貌姣好的半透明人影,谢湟倒吸一口凉气:有鬼,救命啊!
拼了老命的迈动蟹足,还嫌钳中的零食累赘,立马扔掉跑的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