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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尘埃落定】

    一开始,还只是那些为了加快修炼而浮出水面吸收月光盈辉的族人失踪。

    后来,一群人族修士直接找到了沧浪墟的入境方法,径直闯入沧浪墟挑起战事。激战之下,蜃鲛族长率领蜃鲛族战士且战且退,而沧浪墟分崩离析,整个幻境都坍塌了。

    年幼的沙琅被带着一起前往海族腹地寻求帮助,却在路上遇到了另一波埋伏着的人族修士,比起第一批闯入沧浪墟的厉害的多,整个蜃鲛一族毫无还手之力。

    沙琅亲眼见着自己一个个族人被活捉,激烈反抗的则被当场杀死。

    而自己的父王母后,也惨遭杀害,或者是被自杀。

    身为蜃鲛一族的族长,他心知肚明对方围而不杀劝降后准备圈养的想法,哪能忍受这般猪猡生活度日。

    在用秘法法宝将沙琅传送走后,蜃鲛族族长自爆而亡,整个蜃鲛一族凡是凝聚出妖丹的人,那一刻选择了与敌人同归于尽。

    ……

    沙琅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被秘法传送离开后,他的父王母后是怎样死去的,但从小到大藏身于人间的他,时不时地就会梦见他父王母后爆丹而亡的画面。

    沙琅再度睁开眼时,他莫名其妙地一个婴儿,而且被放置于木盆之中随河漂流着……

    更是恰巧被路过的崔明珠和她的父亲所遇到,然后被安排给无后的沈家当养子。

    明明有着蜃鲛一族的血统的沙琅,直到两岁多才学会口吐人言,并且他不用学习秘法就能有一双脚走路,而原本属于他的鱼尾,直到十六岁那年才在下河捕鱼的时候现身。

    然后,一个自称巫族天官的乌鸦找上门来,当场溺死了与他在同一处江河游泳的其他人,并且告知了他当年蜃鲛一族灭族的真相。

    沙琅不是没有想过回沧浪墟寻找其他族人的下落,但是他十六岁前,和一个普通人一般,甚至稍微下潜深了一些后,无法承受深海众力与利用深海暗流,期间还险些被海里的鲨鱼、巨型八爪鱼给当成餐食。

    莫九头告诉他,当年蜃鲛一族,因为被东海海族排挤,所以被发配到了荒墟沧浪,本来这也无可厚非,但沧浪墟太过接近人族海岸,而且鲛人一族本身就有着人族修士稀缺、渴求的宝贝,其中以蜃鲛一族的珍珠最为闻名。

    正所谓怀璧其罪,当年不知蜃鲛怎地暴露了踪迹,许多山门和人族王朝的修士,都前往东海寻鲛,整个蜃鲛一族在众多修士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若非最后蜃鲛一族的族长率领部下自爆而亡,恐怕整个蜃鲛一族难逃被圈养的命运,和那些人族修士驯养的灵兽一般无二。

    巫族奸细调查发现,最先是一名崔姓男子向朝廷上报发现鲛人的事情,并且拿出了一粒珍珠作为证据。

    那崔姓男子因此也获得了许多奖赏,甚至还被加封为广陵城下某县的吏员。

    因为崔某并未读书人出身,也没有功名在身,所以只能赏其一个吏员的职位,分管一县之药材。

    不过因为这崔某膝下并无男丁,人身地不熟的情况下,没做几年,就将原本的吏职挪了出来,然后开了一家“明珠堂”的药店。

    接任崔某吏职的正是沙琅人间身份的继父,而崔某正是当年沙琅在岸边救下的崔明珠的父亲崔明良。

    后来的故事,就是沙琅在莫九头的教导下,一步步实施复仇计划的过程,他还得知自己有一位人族师兄,也在七星镇。

    再后来,便是炼制摄魂香控制七星镇百姓进行邪恶的“往生无间”计划,以七星镇百姓的性命,换回鲛人一族的性命。

    但是半路来到七星镇的一群不速之客,却意外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这让前面顺风顺水的莫九头、沙琅,大为恼怒。

    ……

    张川睁开眼,拔出刺透了沙琅腹部的四法青云剑。

    但他这一发力,却让剑柄和剑刃“身首异处”,而那留在沙琅腹部的剑刃部分,一生二,二生三地出现了数道裂缝,尔后化作一地黯淡无光的碎刃。

    四法青云剑,当场崩坏。

    沙琅在被剑刺中后,就已经死去了,走马观花的,其实是张川。

    张川眼睛一闭一睁,便以沙琅的视角看完了他的一生。

    堂堂鲛族王子,一夜之间满族被灭,收养他的恩人,却是当年给贼人引路的祸首。

    当他觉醒血脉之力的时候,恰好遇到了知道真相并且愿意助他一臂之力的巫族天官,哪怕是复活族人后要转投巫族的麾下,沙琅也毫不犹豫,因为他想用七星镇百姓的血,来让贪婪的人族为当年对蜃鲛一族犯下的罪行赎罪。

    可张川本人就是人族,自然而然地不会任由他这样滥杀无辜,至少他以沙琅视角、旁观者的心态看完整个故事后,反而觉得当年沧浪墟发生的一切,很有可能是一场阴谋。

    但这一切,沙琅已经无暇多虑,他仍旧是当年那个傲娇、幼小的小鲛人王子,他只想复活他的族人后,继续回到海里无忧无虑地生活,再也不跟人族打交道。

    沙琅之所以急于求成,便是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才是暴露蜃鲛一族行踪的罪魁祸首,如果他不因为好奇接近人族,便不会发生后面的故事,所以他要将赎罪计划执行到底,越快越好。

    因为沈家和崔家已经开始商量他与崔明珠的婚事了,认贼作父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至于整个赎罪计划为何要在七星镇实行,一因七星镇是为数不多的地下藏有灵脉而附近却没有山门势力、人族除妖司势力驻守的地方,更关键的原因是,崔明良已经在此定居了。

    乌云揭过,一束阳光从云间直射而下。

    沙琅意识弥留前最后一瞬,忽地低头对着矮他半截的张川,口含血胶狰狞一笑,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早已被四法青云的四道原力侵蚀的他,便化作一地灰黑色尘埃,一半随风,一半落于满地碎刃之上。

    一地灰白碎屑之中,有一枚黄色菱形鳞状的晶片,好似传说中的龙鳞。

    淡黄的鳞片表面,一层血雾覆盖着久久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