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稳,忍。”
如同黄钟大吕般的宣导之声在张川脑海中响起,张川也因此保持清醒没有轻举妄动。
这三个字,他前几日在梦中的道观里,写了不下一百遍,想不到竟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被抹杀,张川心中半是恐惧,半是愤怒。
如果沈树不是得到了东海渊冢疑似玄龟上仙的传承,恐怕被祭坛给消融一命抵一命的就是沈树了。
张川也怕自己露出破绽被沙琅发现,然后对方故技重施地将他拧小鸡仔一样抓到祭坛之上丢进装有黄泉水的祭器里。
愤怒,本质上源于自己的无能。
王小波说的很对。
张川承认自己不是悲天悯人、富有同情心的大圣人,但他血压蹭蹭上涨让他赶到愤怒的情绪也在高涨。
论逃生的手段,张川现在几乎只能靠脚跑,其他缩地成寸、飞檐走壁的绝活根本不曾学过,就连像沈树那样四肢喷水的解围手段,他都使不出来。
落雷符?
他恐怕连近身施展手法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定身符,如果被束缚的对象,是不知道高出他多少境界的鲛人王子沙琅,张川甚至觉得,他的定身符不一定能起作用。
张川麻木的双眼紧紧盯着祭坛上方,思来想去,根本不知道这个幻境的破题所在,如果要以击杀BOSS为条件,他和沈树一丁点胜算都没有,毕竟他们从未接受过系统化的炼气士的修行指导!
祭坛上方,沧浪鲛族的王子沙琅见到与他外貌相似的第一个复活的族人,积压了多年的深仇雪恨,此刻才稍稍缓解。
“甲,你去把祭坛底下装死的那个胖子,杀了。”沙琅利爪一挥,对着昔日的鲛族士兵下令道。
“喏!”
那鲛人甲虽然鱼尾人身,在陆地上行走却如同草上蛇飞般顺畅,三两秒的功夫就从祭坛上滑行到沈树面前。
沈树刚刚摔得七荤八素,蹲坐在地还没来得及舒缓一番,见到手持圆月利刃的妖怪堵在他面前,像极了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艹,劳资不忍了!”
张川越过人群朝祭坛上方冲去。
他扯下一块衣物,咬破自己的中指,在上面写写画画。
直到他距离鲛人甲不足一丈距离,且鲛人甲已经转身扬刀朝他砍来,他才用脚后跟着地做缓冲,反手就将连续写了好几份练笔落雷符的衣物扔向鲛人甲。
沙琅见到还有一条漏网之鱼混在其中,情绪上到没有一点波动,他的视线关注着鲛人甲的弯刀斩落的弧线,预料中,张川连带那毫不起眼的布块会被一刀斩成两半。
南宫千树见到沈树被抓的时候,就已经在人群中发现了张川的身影,不过那少年实在意气用事,见到伙伴即将被屠戮,忍不住冲了出来,加之手上连格挡的兵器都没有的张川,毫无经验的以为那不过半臂长的弯刀伤不到一丈外的他,难道他不知道剑气这种事吗?
南宫千树不忍心,闭眼撇过头去,同时手中紧握的双剑剑刃上,电光跳来跳去。
另一边被南宫千树追击的所谓天官莫大人,翻到津津有味地看着即将发生的惨案。
那承载着数道落雷符的布块,在还未被弯刀触碰之前,喷射出数道如手指粗细的雷光,尔后于震耳欲聋的声响中碎落一地。
鲛人甲的刀,挥到半空中戛然而止,它的上半身,被数道只有手指粗细的雷霆横向贯穿后,留下了一个直径一尺有余的大洞,那雷霆堙灭了它的五脏六腑,发出呛人的焦味。
数道穿过鲛人甲上半身的雷霆,以不可阻挡之势继续轰向祭坛,原本方正如玺的祭坛,现在缺了一角。
鲛人族王子沙琅看到这一幕后,勃然大怒。
他刚复活的第一个族人,竟然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蝼蚁之辈给杀回九幽了。
沙琅的脑海中乍现数十年前,一群人族修士闯进沧浪墟屠杀他族人的画面。
如果方才鲛人甲顺利地斩杀了张川或者沈树,或许能让他的梦魇消散许多,但如今张川召唤了雷霆之术灭杀鲛人甲后,忽然加剧了侵扰他多年的梦魇。
“蝼蚁,我要你死!”
沙琅对着祭坛下方的张川隔空握爪,张川仿佛置身于漩涡之中,身不由己地朝沙琅飞去。
“妖怪,休得猖狂,快放下我大哥!”沈树喊着葫芦娃的台词,嘴里却不含糊,咕噜咕噜地酝酿着一道水柱。
沈树的下巴鼓胀地像只蛤蟆,尤其是他闭嘴之后,他脖子膨胀得又大了一圈,此时张川即将飞到黄泉祭器上方,沈树忽地张嘴,一道高压水柱径直喷向沙琅。
沈树喷出的水柱,直冲沙琅的面部而去,沙琅不得不举起另一只手抵挡这道对他而言不起眼的水柱攻击。
鲛人一族本就生活在深海之中,哪怕是海族边缘比较靠近大陆架的沧浪鲛族,所以常规的水系法术对他们而言,不痛不痒。
可沈树喷出的水柱,不仅仅是字面上的带水,其主要伤害来源则是压缩的高压。
沙琅手掌与水柱接触的第一时间,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手臂给震到弯曲,若不是体质强壮,恐怕不是折了胳膊,就是被这水柱给击穿。
沙琅这些年来,长期以人类的外貌混迹于人族陆地,而且一个指导他修行的人都没有,所以他的实力多年来仅仅是依托海族王室血脉,维持在五阶大妖左右。
而且布置这往生无间,耗费了他过多法力,眼下被沈树这表里不一的水柱一冲,右手操纵着的张川忽地松了一口气掉落在地。
沙琅暂缓处置张川,专心地喷出一道水龙卷还以颜色。
沈树一看沙琅那小嘴竟然喷出一道比水桶桶口还要粗的超大型水柱,慌忙原地打滚往祭坛下方靠去,消失在了沙琅的视线当中。
“这才是真正的水系法术!”
那水龙卷力道、体积增加后,速度反而落了下乘,所以被灵活的胖子沈树躲开了。
水龙卷落地后,祭坛附近的地面都微微震动,水花前仆后继朝四周蔓延,地上的积水没过了沈树的鞋面。
“我滴个龟龟,这哪是水龙卷啊,水漫金山也不过如此吧!”沈树心有余悸,面色苍白。
张川落地后,扒拉这黄泉祭器的一脚,继续用他咬破的中指在上面写写画画。
等沙琅转过头时,张川刚好完笔,礼貌性地对着沙琅露出灿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