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千树给张川的药,效果出奇的好,郑镖头一共服了两种,一是红雪散,一是小还丹。
张川考虑到郑镖头虚不受补,特地减少了药量,可即便是这么少的分量,却也立竿见影,郑镖头已经睁开无神双眼静静打望着牢房。
“这是哪儿?”郑镖头轻声问道。
众人见到先前半死不活的郑镖头情况好转,一个个都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嘘,都别吵,现在郑镖头刚恢复清醒,别在旁边敲锣打鼓了。”戴春和另外几名镖师将郑镖头围在中间,避免被其他人打扰。
“郑大哥,咱长话短说,你在七星镇有没有认识的熟人?咱们现在怕是要被当成替罪羔羊了,得想个法子脱身。”张川附在郑镖头耳边轻声说道。
郑镖头并没有直接回答张川,他强撑着身子想要站立起来,最后勉强只能靠在墙上躺着,“那批货有问题?可我明明亲自检验过看着装车的。”
“那批货应该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七星镇里边儿的。”张川在郑镖头耳畔低声回道。
那林狱卒见到张川这不急不躁的小子,真的花冤枉钱买了一碗水,然后掏出不知藏在哪里的丹药给那镖头服用,结果半死不活的郑镖头还真恢复了起来,心里暗暗觉得这帮人不是简单的走镖客。
在张川跟郑镖头谈话的时候,林狱卒竖耳倾听,好奇这批人被关进来的缘由,毕竟身为林家远房边缘一脉,能够在衙门里某个差事都算不错的了,但他被分配到了关押重罪嫌犯的牢房,平时吃拿卡要的机会比起捕快和庭役少得多,不过好在经常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这才第一个晚上就捞着了二两银子。
照他们这意思,是被外面的冤枉的?
呵,关进大牢里能有几个不喊冤的?
林狱卒不以为然地继续喝着酒,等着这些嫌犯的亲友送钱过来。
“要说这七星镇,我还真没有什么算得上台面的熟人,以往的小风波,都是花些银两就摆平了,对了,这七星镇的里正简直跟扒皮怪似的,凡是经过这里的商队,要是遇到他心情不好了,经常会被额外索要钱财。”
“哎,没想到替他们出面解决了麻烦,反手还陷害起我们来……”郑镖头满是惆怅地叹息道。
“唉唉唉,你们说话注意点,别没事找事往我们林里正身上泼脏水。”林狱卒听到郑镖头这样说了之后,愤然拍桌,这群匪徒,居然还想着把自家老爷给拉下水,甚至还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那不是想搞七星镇林家的事?
林狱卒身为既得利益集团的一名打工人,哪怕没有其他人在场,也不得不当场呵斥他们一番。
“本来就是嘛,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商贩和镖师,怎会参合你们说的那些私自倒卖朝廷禁物!”
“你们这牙子,还装纯了?就你们,也配‘老老实实’这四个字儿?”林狱卒一脚踏在横条板凳上,一手拿着小酒杯对着牢房里的一群大汉慢慢地品尝着酒水。
牢房里的众人此刻无比沮丧,原以为郑镖头醒来后还能支支招搬救兵,没曾想这七星镇的水太深,郑镖头这过江猛鳅连朵小水花都掀不起。
张川丝毫不在意即将到来的莫须有之罪,而是问郑镖头:“郑大哥,这米花草,是什么味儿的?”
“你问这个干啥?难不成你小子临死前还想销魂一把?”商队里一名随从冷嘲热讽道。
“闭嘴,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儿。”镇远镖局的镖师瞪了一眼嘴瓢的那名随从。
“你们牛气什么,要不是我们花钱请你们,你们早晚得饿死,花钱请你们就是为了保平安,结果一点用也没有,呸。”
“啪,”那镖师脾气也是暴躁,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反正都沦为阶下囚了,雇佣关系就不存在了,何况他们也是倒霉,接了这趟镖走到七星镇被当替罪羊。
再说了,没看到你们商队总管周大福都不吱声了吗?
郑镖头劝导:“住手阿福,别窝里斗。”
随即他又给镖师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张川讲道:“米花草的味道,跟尿味儿有点像,以前一些行走江湖的郎中偶尔会带有这类草物,不过大多是用于止痛所用。”
尿味儿?
哪不对啊,七星镇整个镇弥漫着的淡淡香气,根本跟尿味儿不搭边,难不成这林里正想要掩盖的事情,不是米花草,那他又当众说出那番话是为何呢?
张川百思不得其解。
他环望牢房里的这些人,脸色疲惫不已,跟刚进七星镇那会儿的反差极大。
“还有一事,林里正说我们运输的珍珠,是东海沧浪墟的名贵珍珠,也属于禁物,这是为何?”张川继续问道。
这回郑镖头还没回话,商队总管抢先说道:“这个我知道,东海沧浪墟,传闻是东海海族当中最接近人族陆地的鲛人一族生活的区域,东海鲛人的眼泪存进蚌壳里,能孕育出沧浪珠,这种珍珠不是简单的装饰用的珍珠,而是能够入药和锻造所用的宝贝,因为极其难得,就算渔民不小心捞到了,也必须上缴官府,当然,也不是白白上缴,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能够换白银十两,若是藏私不上缴官府,则要被判罪入刑。”
“但如果是走其他渠道,白银一百两起步,而且有很多大商行和锻造师经常会亲自派人前往东海收集这类珍珠,跟朝廷抢生意,这些渔民虽然也怕被官府发现,但是一百两白银和十两白银相比,很多人还是愿意偷偷冒险一番的。”
“嘶,周总管怎地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张川套话道。
周大福一听这小子准备给他下套,赶紧解释道:“不不不,诸位不要误会,某之所以会这般清楚,是因为咱东林商行特地嘱咐过,不得买卖朝廷禁制的东西,而且还专门弄了个小册子,以防哪天分部不小心参合了,被连根拔起,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我们收集珍珠的时候,还会特地一个一个地研究是不是沧浪珠。”
“怎么个分辨法?还有,这沧浪珠入药和锻造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