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个月以前。
江苟铭察觉到妖王与妖皇的真相,与洛梓幽暂别后,便与狐夭夭交涉,让其带着族群寻找在妖域新的据点。
而这段时间,他也会随行。
并且,将人族的阵法知识传授给它们,增加族群的生存能力。
求和派本就亲人族,对人族十分了解,只是碍于两道本质上的区别,很难在没经过改良之下修习人族之法。如今有了江苟铭这种在魔元大陆掌握了魔元功又同时修行过妖道之人协助,一切水到渠成,进展迅猛。
很快,就掌握了一种御敌阵法。
妖族,有血脉共鸣,有返祖神通。
掌握合击之法,无异于如虎添翼,展现出来的战力相当于之前的三、四倍。可以说只要不遇见八阶老妖,几乎能在妖域横着走了。
而八阶老妖乃是老祖级别的存在,轻易不会出山……
狐夭夭也在这段时间从只让代言人与江苟铭交接,到亲自接见,逐渐走出了羞愧的情绪当中。
只是心底始终怀揣着疑问。
分明自己做了如此过分之事,为何江苟铭还愿意留下来?
救命之恩,理应在助族群脱困后便已还清才是。
“那个……江徒儿。”
这日,看着模拟战中,七阶老妖联手久攻不下、阵法里神情激动的众妖,狐夭夭终于忍不住叫住准备离开的江苟铭。
江苟铭脚步一顿,不解回首。
“怎么了?关于之后的安排,是有哪里不明白么?”
俗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有关仙妖两道,他如今也正处于摸索阶段,不可能面面俱到。众妖必须学会自我成长,只是等着喂饭,永远无法夺回在妖域中的话语权。
江苟铭这人最怕麻烦,可不是出于好心才多管闲事的。
狐夭夭见这位曾经的徒儿蹙眉,立即意识到他在想什么,慌忙摆手道:“不,与之后的安排无关,我还不至于那么厚脸皮……”
声音越说越小,直至于无。
江苟铭猛地凑近,望着其脸上浮现的阴霾:“那是为了何事?”
如此近距离……
狐夭夭吓了一跳,红霞瞬间爬满脸颊。
片刻之后,她眼底闪过一抹挣扎,抓着双肩将其推开,鼓起勇气道:“我是想问!”
“你是想问?”江苟铭眨巴眨巴双眼。
“呃……没什么。”
迎面撞上那纯粹的眼神,狐夭夭又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双臂垂落下去。
唉。
她现在有点后悔了,当初为何要救那分魂……
没救分魂,就不会持有这份感情,如今也就不会如此纠结和痛苦。
江苟铭思忖片刻,明白过来。
“你想问我为何选择留下?”
狐夭夭有心结江苟铭是清楚的,那之后也询问过狐菲的意见。
狐菲让他等。
于是他便等了。
至于原因,或多或少能够猜到一些。
狐族对待感情尤为偏执,一旦陷入到个人情绪当中,便很难听见外界的声音。自己如若主动提及此事,并表示理解,狐夭夭定然更加自责。
“……嗯。”
沉默半晌,狐夭夭轻轻点头。
抬起头,狐瞳带着三分期盼七分忐忑注视着江苟铭。
当然是为了解决妖皇,让妖身晋升五阶啊!
虽然你关了我,但就结果而言,你是对的。
不仅完美解决了族群困境,还使我察觉到了妖皇的真相,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岂会怪你?
江苟铭正欲开口,脑海中忽然响起狐菲的声音。
“主人,谨言慎行。”
江苟铭心头一凛,猛然回过神来。
狐夭夭……竟然趁他不备,又对他施展了妖法?
须知系统可根据蛛丝马迹分析局势,规避风险,之前洛梓幽离开时他都未将妖皇真相告知对方,此刻又岂会将事情全盘托出?
“谢了。”
江苟铭向狐菲道了声谢。
狐菲微微一怔。
谢什么?
她只不过是希望自家主人不要辜负女儿的一片真心罢了。
莫非榆木脑袋开窍了?
正疑惑间。
只见江苟铭双手搭在狐夭夭的肩膀上,正色道:“当然是为了你!”
“什……”
狐夭夭捂着呈O字的小嘴,既是羞涩,又是窘迫。
“为为为、为了我?!”
“是啊!”江苟铭用力点头道,“师父当年舍命相救,如今有难,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脱困、提升族群战力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夺回话语权,平定两域之乱!在那之前,徒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苟铭啊江苟铭。
你如今撒谎是眼睛都不眨了啊?
江苟铭心底将自己彻头彻尾鄙视了一番。
不过,谁叫狐夭夭屡教不改,又用妖法设计他?
此话一出,狐菲忍不住叹息。
果然不该对这榆木脑袋抱有奇怪的期待。
狐夭夭也是脸上血色尽褪,失神喃喃:“只是……师徒之情么?”
狐族魅惑之术,中术者有问必答,目标修为越高,持续时间越短。
她确信江苟铭方才中了此术。
而这个回答,也的确像是他会说的。
“呃,怎么了?”
“没什么。”
狐夭夭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是啊。
她早该知晓的……早该知晓她的徒儿便是这样一个人。
她欣赏的,不正是对方这一点么?
重情重义,不贪恋美色。
如若江苟铭真那么容易爱上自己师父,她反而不会陷得如此之深。
念及此处,狐夭夭忽然释怀了。
江苟铭面对如此妖媚的她尚能坚守本心,不为所动,那么所谓的竞争不过,也只不过是她杞人忧天罢了。
怪不得洛姑娘骂她懦夫呢。
众人皆在同一起跑线上,还没开跑她就放弃,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你方才说,两域平定之前会一直陪着我?”
“唔唔。”江苟铭含糊其辞。
下一刻,香风扑鼻,软若无骨的身躯投怀送抱,狐夭夭抬起头,含情脉脉望着眼前俊俏刚毅的脸庞。
嫣然一笑,百媚众生。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为师会补偿你的。”
话罢,狐夭夭微微踮起脚尖。
她是懦夫。
但她……不愿再做那懦夫了。
江苟铭瞪大了瞳孔。
目睹了这一切的狐菲如遭雷击,这、这也行?
“该死!”
“混账!”
忽然之间,狂风大作,乌云滚滚,好似天神发怒。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杀意。
狐夭夭红着脸意犹未尽离开江苟铭的怀抱,茫然四顾:“为何感觉被两道锐利的视线注视了?江徒儿,除了那洛姑娘,你还带了其他人同行吗?”
江苟铭捂着嘴唇,呆愣半晌。
我他娘的这又是被……
“江徒儿?”
“哦,没、没有。”
江苟铭用力咳了一声,那杀意和异象方才消失。
“真是奇怪……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正好那边演练也已结束,收拾收拾,咱们继续赶路吧。”
狐夭夭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跑去指挥族群。
独留江苟铭一人风中凌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时间回到一个月后。
江苟铭收回视线,望向空中威风凛凛的金毛狻猊。
没错。
便是由于那次事故,狐夭夭直面了这份感情,变得如此粘人。
也是由于那次事故,薇菈和景楼的存在貌似被其察觉,仅是围剿他们,竟是出动了三只八阶老妖!
八阶老妖可是族群底蕴所在,活了不知多少岁月。
寿元将尽,数量稀少。
若无确切情报,即使妖皇,也绝无可能说动得了它们,让其从沉睡中苏醒,对付自己一个小小的化神期修士。
“唉。”
“徒儿何故叹气?”
“……”我能说自古红颜多祸水吗?
当初与洛梓幽分开,便是因为秘境一事几乎全是她亲力亲为。
唯有洛梓幽离去,才能给妖皇制造自己身边已经没有脱胎境修士的假象,为此战增添几分胜算。
可没想到,万般算计,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此生最后时光能与你渡过,为师已是心满意足。必要时刻,抛下我等便是,不必心存负担,为师不会怪你的。”
狐夭夭还以为江苟铭是放不下它们,摆出一张看淡生死的笑脸。
面对这张笑颜,江苟铭有气无处使。
“唉。”
良久,又是长叹一声。
目光徒然看向那颗吃货妖身。
看来,要想破解此局,只能依靠那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