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
翠玄顺着江苟铭的视线,疑惑望向床榻之上。
定眼一看,面露错愕:“便说进来后为何寻不见她,她倒是心大,一个人在那睡得正香!”
嗯,不是意外叶姑娘是谁,而是意外她竟然睡得那么香。
苏璇道:“叶家作为武国民间势力,到了煌国,情报网铺展不开。翠玄姐姐古道热肠,广结善缘,有她帮忙,叶家才得以站稳脚跟。”
翠玄眉头微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爽朗笑道:“哈哈哈,江人皇,也不知这是否算是初见?你该不会怀疑此事与我有关吧?”
江苟铭面不改色道:“苏璇说她追踪术法一路指向孔府,而我始终待在孔府,若有可疑之人出现,岂有发现不了的道理?
再者,此屋之人虽然彼此相识,但所经营的势力交叉点颇少。
要说如此巧合,我却是不大相信。”
孔舒儿微微颔首。
翠玄一介化神修士,却能够视孔府守院人如无物,悄无声息来到客院,实在匪夷所思。如若那与众人成婚的江苟铭是其假冒,那一切便都能解释了。
对于二人的怀疑,翠玄还没说什么呢。
苏璇率先忍不住了,脸色惨白,身子摇晃:“师兄,你莫不是想说翠玄姐姐自导自演下毒清璇宗弟子,只是为了接近于我?你这不是怀疑她,而是在怀疑我……”
柳莹也是脸色不大好看,抿嘴道:“江师弟,苏妹妹说得没错,我等几年前便相识了,相识契机也不尽相同。好歹是我等友人,你……”
翠玄摇摇头,阻止柳莹继续说下去。
随后正色看向江苟铭道:“江人皇怀疑我,有理有据,诸位妹妹不必如此。
我且说下自己是如何进来的吧。
叶妹妹成婚时曾宴请四方凡民,而我作为为数不多参与的修士,有幸见证了整个过程。当时我便通过对江人皇的印象,怀疑其中存在猫腻。
于是后来寻了个时机,旁敲侧击询问了她。
叶妹妹机智过人,通情达理,一眼看穿了我的来意,却是并未恼怒,扬言定会谨慎处理此事。
结果未待事情调查清楚,江人皇……嗯,那成婚之人便失去了踪迹。”
说到此处,翠玄顿了顿,偷偷瞥了眼江苟铭。
发现江苟铭只是听得入神,并未表露任何异常,便接着道:“叶妹妹日理万机,难以抽身,我便接下调查此事的重任。
先后寻了二十余日,方才于苏妹妹处打听到了其下落。
我与那人起了冲突,一不小心将苏妹妹精心布置的婚房给打坏了,当时担心其逃脱,来不及解释,这里给苏妹妹道歉了。”
说着,翠玄向苏清郑重行了一礼。
苏璇赶忙阻止她道:“翠玄姐姐不必如此,说起来,你也是间接帮了我,没让那贼子得逞,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翠玄没有强行拜下去,只是有些心疼道:“呵呵,你倒是世故了许多。”
苏璇沉默半晌,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毕竟如今我已是清璇宗宗主,再不稳重些,母亲在天之灵怕是得不到安息。”
守宫道人……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柳莹准备说些什么,苏璇却好像未卜先知一般,先一步将食指按在她的唇边。
“母亲是在迁徙途中为守护清璇宗与大妖搏杀而死,她死而无憾,我也早已释怀了。”
紧接着,苏璇又望向江苟铭。
“是了,师兄,之前与那个你说过,既然你不知晓,那我便再说一次。
母亲见到我时,发了很大的脾气,她说你没有护好我,不允许我再与你往来。
不过,我没有听。
与之交换,我会替她继续守护清璇宗,你若要娶我,可得想清楚咯!”
话罢,苏璇俏皮眨了眨眼,像是真的释怀了。
“好。”
江苟铭郑重点头。
虽然苏璇极力表现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但他还是能从对方瞳孔深处瞧见一抹孤独和哀伤。
苏璇不是长大了,而是不得不长大。
想到此处,江苟铭心底不由一阵叹息。
造化弄人,命运无常。
处于乱世,往往身不由己,唯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守护一切。
当初决定在秘境中悟九幽绝学时,他还刻意向洛九涯交代,多多照拂清璇宗和修罗宗。可没想到,妖乱之下,还是发生了此等悲剧。
也不知修罗宗如何了?
有空回去看看好了……
正伤感中,孔舒儿忽然传音道:“苟铭,别太自责。此事我调查过,洛九涯尽职尽力,从未让清璇宗出现巨大危机,守宫道人其实……并未陨道。”
“啊?”江苟铭蒙了。
“当然,苏璇妹妹也并非是在欺骗你,此事乃是守宫道人与玄宝阁联手做的一个局。守宫道人想要破戒,与绝命书生破镜重圆,为此必须卸下宗主之位。
然苏璇妹妹一心惦记着你,完全对清璇宗不上心……”
江苟铭:“……”
原来如此。
苏璇自沙国回去后,想必修为已是突破至化神期。
她不接任宗主,助清璇宗升品,清璇宗始终都得看别人脸色而活。万一哪日玄宝阁倒了,清璇宗铁定要落到一个被吞并的下场。
毕竟,灵脉就那么多,一个三品宗门在煌国境内,原本是绝无争夺资格的。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守宫道人还是很有远见的。
事实上玄宝阁的确遭到了灭恶神子的针对,阁主差点嗝屁。
若非苏璇之前便利用沙国资源和化神期的实力将清璇宗晋升至四品,恐怕当时霸占着灵脉的他们便要同时遭到清算。
只不过,守宫道人这一手,舒服了自己和宗门,唯独苦了苏璇。
这还是亲生女儿吗?这样坑的?
此时再去看苏璇瞳孔深处的孤独和哀伤,江苟铭只觉得莫名不值。
“咳!江人皇还要听么?”
翠玄轻咳一声,打破这略微有些沉重的氛围。
“听。”
得到江苟铭回复,翠玄便继续说道:“那之后我追到了炼丹师工会,然后便是孔府。在孔府附近打探了一日左右,一大清早见诸位妹妹在院外吵闹,于是急忙赶了过去。
事先说好,我可没有偷偷摸摸进来啊?
我与守院人说是和你们一伙儿的,他便领我来客院了!
我在外头听见有哭声,情急之下方才破门而入,还望见谅!”
这……
由于信任孔府的防御系统,聊的内容也并非机密,江苟铭等人并未开启神识。对于翠玄这套说辞,倒是找不出任何漏洞。
江苟铭与孔舒儿传念交流。
“舒儿,你觉得呢?”
“我与你意见一致,还是觉得太巧了。”
“嗯,不过暂且相信她吧。”
“为何?”
“你看她们这样子,我要是再怀疑下去,非得撕了我不可。”
“咯咯,活该!”
与孔舒儿的交谈还算愉快,作为全程陪着江苟铭论道之人,自是不会抱有其他人那种“几年未见是否变了”的天真念想。
江苟铭佯装思索,交流完后便让孔舒儿叫醒了叶上秋。
无法继续质疑,但至少对方证词的最一开始那部分,是可以证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