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兄弟,锁妖塔一别,别来无恙啊!”
江苟铭向前踏步,笑脸相迎,浑然不顾那漫天妖气,以及从苏清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
苏清如同一只受伤的狮子,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江苟铭,喉咙里发出警告意味的低吼声。如临大敌,全神贯注戒备着。
“当心!”狐夭夭忍不住提醒道。
江苟铭却是不管不顾,径直来到苏清跟前。
苏清忽然嘶哑开口:“江兄弟……你竟会出现于此,莫非天意如此?”
此时苏清口齿之清晰,完全不像一个失去理智之人。
这一幕大大出乎了狐夭夭和狐珺的意料。
苏清……并未被妖性吞噬?那他迄今为止的发狂全是伪装么?
江苟铭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两族大战,我身为人皇,出现于此是迟早的事。反倒是你,我还以为你在修罗宗修行呢。”
一指道人成为人皇之事,苏清略有所闻。
此时倒不惊讶,只是有些惆怅,瞳孔浮现回忆之色:“此事说来话长……”
“那便不说。”
“呃,”苏清没料到江苟铭打断得如此干脆,似乎压根不打算了解来龙去脉,不禁有些疑惑道,“既然如此,江兄弟为何插手此事?再者,在下自认并未出现任何疏漏,你不过方才到场,何以看穿在下已然掌控妖道?”
掌控了妖道?
狐夭夭、狐珺徒然一惊。
人族掌控妖道,不说前无古人,也是极为罕见。
苏清能够掌控妖道已是很不可思议之事了,更不可思议的是,江苟铭凭什么能一眼看穿?
江苟铭本想直奔主题,可一回首,见狐夭夭面色呆滞,一脸迷茫。
算是为其解惑,便道:“三点。”
“其一,我化神一清主修魔道,深知魔道与妖道的区别。魔道讲究霸道和毁灭,妖道讲究狂暴与一力破万法,其中,狂暴的表现则由杀意和愤怒组成。
而你方才的气息中,唯有愤怒,并未蕴含杀意。”
苏清眉头微蹙:“魔道与妖道早已分家,你并未修妖道,何以如此确信?”
江苟铭笑了笑,背过身去。
“别急,这不还有两点嘛?
其二,你一身妖力早不爆发,晚不爆发,偏偏选在她二人谈判破裂后爆发,未免过于巧合。
其三,有了先入为主的猜测,在见到妖力二次爆发的瞬间,我很快联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你早已掌控了妖性,为助狐珺逃离此地,刻意上演了一出好戏?
佯装发狂……
如此一来,狐夭夭担心石中狱被毁,定然不敢耽搁,返回族群找寻帮手。
一对一之下,你只需将其妖力耗尽,便有一线生机。
我让狐夭夭停手,便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
结果不出所料。
一个神志不清狂乱之人,挣脱束缚第一时间不是大闹一场,而是目标明确,试图摧毁石中狱,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原来如此……
听完江苟铭的解释,苏清陷入了沉默。
狐夭夭则露出释然和欣喜的微笑。
多年未见,不曾想她这徒儿一上来就给她带来这么大惊喜,不仅有一名至少大乘高境的随从贴身保护,还变得如此聪敏,一眼看穿了苏清的图谋。
怪不得她的分魂会心生情愫,差点因其而死……
念及分魂,狐夭夭思绪不禁飘远。
当年,分魂情况之严重,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唯一将其救下的方式,便是与本尊融合。
但那时狐夭夭早已知晓分魂对江苟铭产生了情愫,贸然融合,势必会对自身产生不可逆的影响。若非见其为救分魂,元婴期闯锁妖塔,且回妖域后发现自己母亲也因其获救,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不过事到如今,狐夭夭也不觉得这个决定很愚蠢了。
反而觉得十分庆幸。
如若不是牵挂江苟铭,她的求生欲不会那么强烈,也就不会成长得如此之快,成为求和派的实质领袖。
狐夭夭逐渐开始理解,为何她母亲会为一名人族爱得死去活来。
因为这种感觉,实在很美妙啊!
当然,狐夭夭并不打算重蹈母亲的覆辙。
她准备待解决白狐一族的生存问题后,便前往人域,将江苟铭绑来,永远留在身边。只是不曾预料,不待她过去,江苟铭就擅自跑来寻她了。
这便是双向奔赴吗?
狐夭夭望着眼前这身躯挺拔、容貌俊俏的男子,心都快要醉了。
江苟铭莫名打了个寒颤。
疑惑回头,没发现异样,以为是苏清那森然妖气影响。
不疑有他,趁热打铁道:“你为恶妖修妖道,虽是情深义重的体现,但未免有些善恶不分。我为人皇,自是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洛梓幽诧异瞥了江苟铭一眼。
这话怎么从小男人嘴里说出来那么奇怪呢?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苏清神色一黯,妖气收敛,眼底血气褪去。
抱拳说道:“江兄弟教训的是,在下深知如此行径受天下人唾弃,奈何情字一事,实在难以说得清楚。我乃清璇宗之耻,人族叛徒,死不足惜……
可珺儿早已改过自新,放下一切恩怨!
恳请你能看在家妹的面子上,用我之命,换她一条生路!”
本来狐夭夭就已让苏清机关算尽,如今再加上江苟铭和他旁边那位疑似大乘高境修士。
苏清知晓,再不求情,一旦自己被带走,狐珺将再无脱困的可能。
“呆瓜,你连我都骗?我不说了么,不过与你玩玩而已,你岂可当真?”
石中狱中,狐珺的声音有些颤抖。
说完苏清,她转而又冲江苟铭恶狠狠道,
“一指道人,你在外边吗?我知晓是你!你那恶心的声音本圣女一辈子也忘不掉!本圣女沦落至此,皆是拜你所赐,可别让我逮着机会咯!否则我定抽你筋扒你皮喝你血,叫你生不如死!”
苏清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急忙要朝江苟铭跪下。
“江兄弟,珺儿是在故意激怒你,你莫要……”
江苟铭一把擒住他的手腕,阻止他下跪,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搞得他是恶人一样?
“男儿膝下有黄金,苏清兄弟不必如此,我也没说一定要拆散你们……”
此话一出,苏清、狐珺、狐夭夭都愣了。
这是何意?
莫非江苟铭还要越过一众求和派意见,擅自将他们放走不成?
可既然要放走,方才又为何阻拦?
江苟铭没有卖关子,直言不讳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此,是为化神三清修妖道一事,苏清兄弟的修妖心得,于我十分重要。”
苏清眼前一亮:“江兄弟需要,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苟铭抬手制止了他:“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话还没说完。狐珺与我有旧怨,且主战派人域布局,少不了她参与,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轻饶于她……”
说着,江苟铭用力一踏。
巨石晃动。
他又厉声接着说道:“狐珺!我罚你散尽妖力,重修妖道,此生皆在人域赎罪,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