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苟铭并不知晓这扇门里藏着什么,但却能通过塔壁上一个个通风窗口,瞧见外头四真魔器那诡谲惊人的异象。
“魔君便在里头……”
江苟铭双手按在门上,望着门间漆黑的缝隙,下意识吞咽口水。
毕竟如若魔君当真被困,他这一进去,怕是很难再出来,况且也无法排除景楼骗他,又或者景楼自身都被魔君骗了的情况。
不过。
江苟铭相信自己的眼光。
好歹与系统小心翼翼朝夕相处了这些年,还有薇菈的记忆做参考,无论是魔君,还是景楼,他相信自己都不至于看走眼。
念及此处,江苟铭缓缓推开了仿佛尘封已久的大门。
吱呀。
随着大门打开,里边徒然传来一股莫名的吸力。
江苟铭甚至来不及抵挡,下一刻,便被黑暗吞噬其中。
砰!
大门猛地合上。
除了梁下飘落些许灰尘,一切恢复如初。
待江苟铭意识回归。
映入眼帘的是广袤的荒漠,如视频快进一般的风、沙、云、雾涌动。
以及,昼夜交替,四季变幻。
他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也很快忘记了自己是谁,整个人陷入到了一种天人合一的玄妙状态。
他唯一知晓的是,自己便是魔元大陆本身。
自己便是此方世界的天地意志!
只要他想,他的意识能够瞬间出现在大陆任何一处角落。
荒漠,绿洲,城池……
大裂谷,深渊之下,一片黑暗,七彩流光的世界……
大陆各处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万物好似都在哀嚎。
这并非看见或是听到,而是感觉出来的。
硬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只即将逝去的生灵,身体各个部位正在发出抗议,即使无人诊断,亦能感觉得出来,自己已是命不久矣。
江苟铭转而继续四处游荡。
千奇百怪的古族栖息地……
人族记载中的瑞兽、凶兽,繁衍生息……
一处山明水秀之地,一道令他熟悉的暴躁身影,正变着法子突破长相十分讨喜一脸祥和的古族生物的包围……
蓦地,江苟铭想起来了。
他叫江苟铭,是名人族。
那道身影,正是他用魔泥捏出来的一清化身。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苟铭,记忆逐渐回归,不多时,玄妙感知退去,他看见了自己的双手,也看见了昏暗中房间内的一切。
“你醒了?比我预想中要快。”
房间中心,一片鸿蒙之地,一道皮肤苍白、褶皱不堪、与薇菈同款羊角的年迈身影,正被无数雾气缠绕,似是困在其中。
声音便是从那边传来的。
之所以说是传来,是因为这名老者紧闭双目和嘴唇。
老者自江苟铭醒来,就不曾发出任何动静,声音就像是凭空诞生的一样。
江苟铭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除了鸿蒙雾团和老者,空无一物,且十分封闭,唯一的光源只有疑似从外边穿透进来、散布在空气中缓慢飘动的猩红光点。
像是缩小版的萤火虫,又像是会发光的灰尘。
“你是魔君?”
眼前这一切,包括方才发生之事都太过诡异,江苟铭并未轻举妄动,只是抬头望向老者。
“是景楼让你来的吧,”
老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又问,“你就不担心他背叛了你,亦或是魔君欺骗了他?”
“实不相瞒,我有魔君女儿的一部分记忆。”
“薇菈那孩子,对魔君误解一向很深……让我猜猜,你来君都救景楼只是目的其一,其二是为解除人魔对立,奉薇菈为新君,对么?”
“我们人族有个词叫礼尚往来,我答一句你答一句,才符合道义。”
“你不怕死?”
老者的眼瞳徒然睁开。
猩红的蛇瞳带着无与伦比的冰冷杀意,笼罩在江苟铭身上。
江苟铭鬓角流下一滴冷汗,硬着头皮道:“我看是你自身难保!”
随后便是半晌沉默。
老者终是收回杀意,重新闭上眼瞳。
“意志,胆识,才智,皆为上乘,可惜了……你猜得没错,寡人便是魔君。”
不知是否为错觉,江苟铭总觉得就这么一睁眼一闭眼的工夫,魔君像是消耗了极大的能量,再说话时,似乎有些吃力。
江苟铭心底暗自松了口气,胆子也是大了一些,走上前去。
“魔元大陆出问题了?你在献祭自己为魔元大陆续命?”
他绕着魔君东看看,西看看,如同在看一只猴子。
魔君嘴角微微抽动。
不曾想江苟铭竟然才到此处,便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随后想到,对方从魔界之源的同化中走出来只花了数息时间,相较自己七十一年的沉沦,显然适配性更佳,也就不意外了。
“没错,魔道擅毁灭,不擅创生。
而魔元大陆上的生灵无时无刻不再抢夺它的养分。
魔道诞生我等魔灵的意图,便是为了聚集天下生灵,回收魔道之力,故而魔灵天生强大,天生对生灵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奈何我等愚钝,迟迟未能领悟魔道之意……
如今魔道亲力亲为,试图毁灭魔元大陆上一切,如此一来,它虽再身无所依,却是浑然一体!
至于这么做的好处,寡人也不甚了解。
寡人只得己身化道,反哺魔道,以求能为魔元大陆争来一线生机!”
江苟铭略微蹙眉:“不对,你说你迟迟未能领悟魔道之意,如今领悟了,作为魔灵,为何还要违背魔道意志?”
魔君毫不犹豫,充满自傲道:“自然是寡人身为魔族之君,早已对魔族有了感情,不愿魔族就此灭亡!另外,小子,你离寡人远些,若是干扰到了寡人化道,后果不堪设想!”
江苟铭眼底闪过一道精芒。
忽然一把掐住魔君的脖子道:“你在撒谎!”
魔君睁开一道缝隙的眼瞳里闪过一抹慌乱,他挤着嗓子嘶哑喊道:“寡人不懂你在说什么!赶紧放开,晚了就迟了!你信不过寡人,莫非还信不过景楼?!”
江苟铭冷漠地盯着魔君,他不紧不慢整理思绪。
过了片刻,另一只手伴随话语缓缓伸出手指,像是在给魔君做死亡倒计时。
“一,你方才说魔道诞生魔灵的意图便是为了回收魔道之力,既然如此,你的化道,难道不会引起魔道意志警觉,认为魔族超出了它的预估从而加速毁灭进程?
二,你既然担心我干扰化道,为何还要向我阐明一切?
我可是人族啊,你对我的了解仅限于手下之口,我若是巴不得魔元大陆毁灭呢?
三,你若问心无愧,何至于如此慌乱?甚至口不择言,搬出景楼之名?
我貌似自始至终从未承认,我是因景楼而来的!”
恰逢此时,魔君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紧接着便见周遭猩红光点大亮,似乎正在发生什么不太妙的事情。
江苟铭立刻就想了结魔君的性命,可旋即见到风险选项变为1星,鬼使神差止住了这看似正确无比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