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你还好吗?江师弟。”
徐长生将青丝拨至耳后,让自己甜美的笑颜能够被看得更清楚。
“青黛师姐?你怎么……”
江苟铭不由愣住。
这说话的语气、方式、笑起来的嘴角勾起的弧度,与印象中的青黛师姐一模一样。
徐长生抬了抬手中的星盘,神色唏嘘:“此事说来话长。
我为得到你的认可,去了天星门修行器道。
然时不待我。
无意中竟是发现天星门的建宗目的是要将你杀死,我为阻止他们,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
你瞧这星盘,门主象征,亦被我夺来了。
为了你,我手刃了师父。
如今徐长生已逝,他便是我,我便是他,我手握五品宗门的绝对支配权,已是足够资格在你身边,可你……为何要沾染魔道啊?!
你对得起我吗!”
徐长生说着说着,笑意消失,面容扭曲到令人惊悚。
江苟铭:“……”
“怎么了?江师弟,你为何一言不发?我可是自始至终都牵挂着你啊!”
徐长生瞪着遍布血丝的双眼,歇斯底里。
江苟铭却是缓缓闭上眼睛:“你不是青黛师姐,你对青黛师姐做了什么?”
徐长生冷笑两声:“六载岁月,足以改变人许多,怎么,我的改变你不满意?只因我当众揭露你修魔道之事,你便不认我了?”
“当心,他是徐长生,别被他骗了。”狐菲凝重开口。
“我知晓。”
无需提醒,江苟铭比任何人都清楚,冷青黛究竟是怎样一位要强和善良的姑娘,她或许会念着自己入天星门修行,但绝不会为了自己去天星门修行。
遑论弑师。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遥想当初陈笃戍所有弟子都离他而去,唯独冷青黛留了下来。
这样的人,即使有朝一日师父被天下人所唾弃,她也定然是想尽办法相助师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而非手刃。
“徐长生,我奉劝你不要用青黛师姐的脸跟我说这些话,否则我怕我忍不住……”
江苟铭冷冷回道。
“忍不住什么?杀了我么?哈哈哈哈……真是绝情寡义之人呢!”
徐长生仰天长笑,笑声凄凉,
“是了,你身边姑娘各个神通广大,貌武双全,唯独我,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是我不配得到你的真心,你要杀便杀吧!
反正你不在了,我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便以我之死,换来这世间少一个魔头,少一次生灵涂炭吧!”
徐长生说着,满脸决然之色,张开怀抱大步向江苟铭走去。
众人无不呆滞当场。
这是什么狗屎言情的烂俗桥段?
包括武姬,亦是绷不住表情,抽动嘴角向后方投去质疑的神色。
江苟铭看了看镇定自若的颜元浩,又看了看风险选项,只得叹息一声:
“别演了,是夺舍吧?”
闻言,徐长生脚步一顿,换上玩味的笑容。
“在下还以为你多少会有些难以接受呢,不曾想你对她的冷漠是真。”
原来是夺舍?
见徐长生承认,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不过,听其说法,这姑娘貌似是他徒弟?
见过男夺女的,但却没见过正道之士夺舍身边人的,这徐长生毫不遮掩,也不怕遭天下人谴责么?
还是说,人皇一事,已严峻如此,到了必须不择手段的地步么?
一众大能修士,巴不得徐长生能证明江苟铭修魔,这会儿齐齐给他腾让空间。
武姬犹豫了片刻,终是走到一旁。
只是始终保持在能够及时支援的距离。
武姬亲妖,又非镇魔殿中人,自不像其他人那般难以接受修魔,尤其是这个修魔之人还已受到天地认可,只是方才杨家兄弟的对话被她听去了。
这欺天……
如若为真,那这人皇身份都是假的,那她自然没有相助的义务。
毕竟如此一来,江苟铭的动机便不再是拯救凡民,而是促使仙元大陆进一步内耗,其心可诛!
否则她倒不介意继续站在江苟铭这边。
徐长生嘴角勾起淡淡笑意,胸有成竹来至江苟铭跟前,与他对视。
眉宇间尽是轻蔑。
“江苟铭,今日来此我已测算过,你死定了。”他轻声说道。
江苟铭却是笑了笑:“还有两句。”
“什么?”徐长生微微一怔。
“一句……哦,忘了说了,我只给你三次说话机会,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可能性,不杀你的可能性。”
江苟铭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唯有熟悉他的魇灵才知晓。
这是他已然愤怒到极致的表现。
他说的这个可能性,是冷青黛活下来的可能性,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徐长生脸色微变。
亲自接触,才发现这位人皇究竟有多么狂妄。
不杀他的可能性?还倒数三句?
且不论他乃大乘高境,不是化神一清能够如何的,即使只看天星门的测算能力,也足以将其仙宝封印,沦为无用之地。
杀他?拿什么杀?嘴吗?
“嘴上工夫倒挺厉害,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
徐长生靠近了些,传念说道,
“方才我所言虽有夸张成分,但一半却是冷青黛的真情实意,她的的确确在天星门做了许多阻挠我等的行径,她也确实抢走了我的星盘。
只可惜徐长生这个人,为了万年后的今日,早已舍弃了人族的身份。”
说及此处,徐长生故意停顿了片刻。
像是在示意江苟铭,三句说完了哦,你还动手不?
江苟铭并不在意这种低级的挑衅,沉吟问道:“所以,你成为了星盘的器灵,活了万载?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转身抖搂出去?”
徐长生耸耸肩,无所谓道:“我活了这么久,早活够了,如今唯一的念想只有将你杀死,阻止预言发生。
你若抖搂出去,大不了便是天星门不复存在。
你若选择隐瞒,那我尚可用余生去寻那虚无缥缈的仙。
正反皆是空虚。
言归正传。
我早已与星盘化为一体了,如今夺舍人身,不再可能。
而星盘古时本身就是从古族白泽那儿继承来的魔器,除了魔道之力,被它寄生的灵体无法用任何手段无伤分离。”
“换言之,我必须施展魔道之力,方能救她?”
江苟铭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有无可能,我杀了你,她自然也就解放了?”
这个方法江苟铭之前在小胖子那里听过。
“当然可以!”
徐长生笑笑,似乎也不打算隐瞒,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毕竟我从万年前就开始关注你了,你的一切经历,我都一清二楚,包括你的仙宝威力。
要不要赌赌看?
是你的子弹快,还是我的意念快?”
话罢,徐长生快速念了一段口诀,拍拍他的肩膀,表情转而变得柔和且茫然。
“江……师弟?”
那包含思念令人心碎的呼唤,令江苟铭猛然瞪大了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