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青苏扯着才换上不太合身的宫女衣裙,返回到了殿中属于自己的坐席上。
由于没戴面纱,真容一览无余。
她缩着脑袋,正襟危坐,满脸羞涩,咬着嘴唇,仿佛一朵刚被采撷的花朵,娇艳欲滴。
孔舒儿脸色一黑,不待说些什么。
一旁韩采忍不住叫道:“怎么就你一人,江哥哥人呢?还有你这身衣服怎么回事?你们在外头做了什么!”
闻言,使节团、皇帝、皇后、记录文官……脸色精彩,不由窃窃私语。
那家伙,让他们等着,就是为了给他们看这个?
简直粗鄙!
不过,这半刻钟不到,未免有些短了。
俞欣欣红着脸一把捂住其嘴,传音道:“韩采,江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韩采疯狂挣扎:“他不是,不代表她不是!”
“我的意思是,江公子不会允许她如此行径的。”
韩采猛然怔住。
对哦。
可若不是在外头干些龌龊勾当,青苏姑娘换衣服做什么?
另外,他人呢?
青苏根本不敢去看众人的眼神,尤其是身旁两名舞者震惊的审视目光。
她能说,她真的只是换了身衣服,无事发生吗?
不能吧?
此话说出来,估计不会有任何人相信。
只得含糊其词道:“公子他稍后就到,至于原因……还望诸位询问公子本人,莫要为难青苏了。”
偏偏就是这“姑娘家怎么好意思说,好羞耻啊”的态度,反倒令众人心间宛如万千蚂蚁在爬,瘙痒难耐。
心底忍不住咆哮:
你们,他妈,究竟,在外面,做了什么?!
“话说,修士那方面原来这么差么?稍稍有些幻灭了呢……”
“灵儿姑娘莫要调笑我了,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你何故局促不安?”
“我那是……”
青苏欲言又止。
公子说要借她舞衣一用,可在她更衣之时,却全神贯注盯着她的身子,一边欣赏,一边还义正言辞的说:“修士有神识,即使我背过身去,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不必感到羞耻。”
被其如此调戏,她如何能不感到羞耻?
若非出去之前她早有心理建设,恐怕这会儿还在外头纠结呢!
不待解释两句,背光之下,殿外款款走进一道曼妙的身影。
众人目光被吸引,议论声随之停息。
待强光不再,只见来者身穿青苏束腰长裙的舞服,戴着她的面纱,发丝盘在脑后。
她扭着盈盈一握的细腰,踩着猫步,最终立于大殿中心。
随后,轻轻抬手作势。
如同妖域走来的妖女,媚态万千。
“你是何人?”杨天罡微微蹙眉。
他们要等的,并非是这位陌生的舞女。
不过,既然身穿青苏服饰,那么理应是他安排?
来者并未回话,手掌用力拍了两下,将众人视线聚焦过来,紧接着脚跟轻轻点地,竟是当场起舞。
没有奏乐,没有开场白。
就是这么纯粹的舞。
不尴尬么?
反正众人是觉得挺尴尬的。
荒唐、闹剧、无语……各种念头浮现脑海。
使节团有人望向皇帝,似在询问是否阻止,然而皇帝却观舞观得津津有味,根本没察觉到他们的视线。
寂静的大殿上,不断传来那名舞者的踢踏声。
充满着节奏感,清脆悦耳。
仿佛便是此舞的配乐一般。
渐渐地,焦躁的众人平静下来,纷纷开始被其舞姿所吸引。
这场舞也在讲故事。
大致就是战斗,战斗,战斗。
与同族而战,与天地而战,与命格而战。
全篇慷慨激昂,没有起伏,但不知为何,仿佛蕴含了某种莫名的魔力,吸引着众人目不转睛,深陷其中。
不多时,众人瞳孔无光,狂热逐渐爬满脸庞。
察觉到殿中气氛的异样。
杨天罡眉宇深锁。
隐约觉得是因为眼前舞者的动作设计十分巧妙,与踢踏声结合,致使观者听觉视觉出现了诡异的错位落差,从而代替了情绪起伏的作用,将众人情绪牢牢拿捏。
连他这种不懂舞的糙汉子亦能感受得出来,这并非修士之力,而仅仅是一种极为高深的舞蹈技巧而已。
与其相比。
什么珑灵儿,什么青苏,什么嫣然,什么柳使节,全都是垃圾。
不过,此舞何故似曾相识?
杨天罡久思未果。
直至舞蹈结束,现场爆发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咳!”
他一声轻咳,消解了狂热的氛围。
众人回过神来,满脸骇然。
尤其是出窍期以下的修士,见到珑灵儿等舞女眼中的惊喜、崇拜、狂热丝毫未减,当即被吓了个半死。
什么时候,凡舞具备这般恐怖的支配能力了?
竟是连他们修士都难逃一劫!
包括孔舒儿等人,亦是一脸讶然。
所有目光齐齐聚焦在大殿中心那道笔挺的身姿之上。
迫不及待希望听见对方的回答。
却见那人满眼戏谑,嗤笑一声。
揭下面纱,松开发簪。
同时,撤去肌肉控制。
一张俊俏男子的脸庞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江哥哥?!”
韩采嘴巴呈O型,惊讶地合不拢嘴。
俞欣欣震惊地狂吃手指,陆宛晴扶额叹息,柳莹满脸呆滞。
孔舒儿则是一脸“虽然有想到但不希望是真的结果期待落空”的复杂神色。
使节团更是全体哗然,猛地站起。
“不,如此舞姿,岂会是他?!”
“在下承认,方才动心了,在下是大蠢驴!”
“呃,男人岂不更好?”
“醒醒,他为修士,尔等不可能的!”
甚至于三名舞女……至今独身的也就罢了,就连嫣然这种有夫之妇,也是目光痴痴,含情脉脉,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皇后直接被吓晕过去。
皇帝略微嫌弃扫了她一眼,随后望向薇菈,脸上浮现些许失落。
无人觉得当前的场景很诡异。
只因薇菈这一场舞,已是征服了在场所有人。
“舞由心生。”
“尔等最大的问题便是缺少了对生活的热枕。”
“每一场舞,皆应当成最后一场来对待。”
“唯有如此,方能做到‘兴时即舞,随舞随停’。”
“当尔等将礼乐融入呼吸之中,舞内是你,舞外是你,自是形意相合,再不分通俗与否。”
薇菈双手叉腰,先是按照约定冲着珑灵儿等人讲解,再是挑衅似的看向杨天罡,
“秃驴!这回,我能代表舞者提出异议了么?”
杨天罡沉默不语,全身上下唯有一股惊人的势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