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紫宸殿面圣之后,官家似乎忘记了赵铭这位新晋祥符县男的存在,一直没有新的任务下达。
皇城司的日常公务也在赵铭和顾千帆的协商下达成一致,顾千帆坐镇南衙,依旧掌管探事司,赵铭则将官邸设在北衙,还是统领锦衣卫,大抵与之前没什么变化。
不过由于探事司和锦衣卫职责重叠,便以地域作划分,大宋周边各国的情报刺探由锦衣卫全权负责,大宋境内的侦缉探查工作则以汴京城为界一分为二,汴梁以北各州县由锦衣卫负责,汴京以南各州县则划归探事司。
这一结果让期待赵铭和顾千帆龙争虎斗的雷敬大失所望,在赵铭和顾千帆分别占据南衙和北衙后,唐唐皇城司使竟然无处容身,索性便搬进内侍省。
相较于探事司的鱼龙混杂,良莠不齐,顾千帆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脚底都冒出火花,锦衣卫却是兵强马壮,又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得力干将从旁辅助,赵铭除了每日固定到北衙点卯,其余时间便是待在自己的府中悠然自得,简直不要轻松得太多。
对此,顾千帆没少在赵铭面前抱怨。
这期间,赵盼儿、孙三娘和宋引章三人的茶坊迎来开业,还是如原剧情一般开在马行街,名字取得也是“半遮面”。
赵铭直接在马行街买了三个临街店铺,打通之后上下加起来足有上千平,光装修就用了月余。
自然,这么大的茶坊光靠赵盼儿三女根本忙不过来,赵铭又从教坊乐营买了二十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到茶坊充当茶侍。
前前后后花了几千贯银钱,赵铭不计成本的投入,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对赵盼儿的支持,不负当初在钱塘对赵盼儿许下的承诺。
开业当天,汴京城上空晴空万里,半遮面紧闭的大门内传出一阵悦耳的琵琶声,几乎将整个马行街和相邻几条街的路人吸引了过来,除了常年混迹在马行街的贩夫走卒,其中不乏文人雅士。
受赵铭所托,杜长风也将名满汴京的大儒浊世先生请了过来。
“看这院子,一草一木都颇有深意,诶,还挂了美人灯笼,还有桂花,这不就是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桂花相映红。”
堂堂进士及第,只因为当初陛见官家的时候殿前失仪放了一团五谷轮回之气,在汴京等了几年都迟迟不得授官,只能屈身道京华书院做一名教书先生,如今时来运转,因与赵铭关系匪浅,官家不仅不计前嫌,还授了他正九品的大理评事官职,对于赵铭所托,杜长风自然投桃报李,对半遮面不遗余力的加以赞誉。
只是桂花大多为黄色,又不是后世转基因之下,什么色彩缤纷的妖艳颜色都有,这诗词被他改得崔殷功听了怕是都要忍不住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他理论理论。
但宋朝文风开放,意境到了,其他的倒是其次,浊世先生也没有戳破,只是浅笑两声,纠正道:“哈哈哈,不过我倒觉得这灯笼上用的是元九,桂花浅深处,似君深浅妆之典故。”
“有道理,有道理。”杜长风讪讪的道。
幸好此时,旁边传来一名儒仕向浊世先生主动问候的声音:“嚯嚯嘿,浊世先生。”
尴尬总算得以缓解,浊世先生和杜长风一看,赫然是同样名满汴京的屯田先生袁屯田:“哟,袁先生,孙先生,您二位怎么也来了。”
袁屯田轻摇折扇,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平身最喜欢音律,这间茶坊连续半月都有琵琶之音传出,纵观整个汴京,在下还未在他出听到过此等绝妙悦耳之琵琶语,这不听说今天半遮面开业便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
……
见人聚集得差不多了,赵盼儿和孙三娘点了点头。
茶坊的大门缓缓打开,二十名长相貌美的茶侍在赵盼儿和孙三娘的带领下,罗扇遮面,伴随着香气寥寥的烟熏从茶坊内走出。
“半遮面新店开张,有薄茶一杯,轻音一曲,还请各位入店一赏。”
香气!美人!
这别开生面的开业典礼顿时让在场的文人雅士赞不绝口。
“以琵琶语为名,倒也别出心裁。”
“走瞧瞧去。”
“早就想进去了。”
……
看见众人脸上期待的表情,赵盼儿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随着众人一起返回茶坊内。
茶坊一楼摆放了一张张茶桌,相互之间以屏风相隔,屏风上或绘以山水,或留有名家诗词,每张茶桌上都摆放了精美的插花,布置得极为雅致,很让这些文人墨客满意。
但眼下,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二楼传来的美妙琵琶声上。
一曲作罢,余音袅袅,袁屯田闭着眼睛回味片刻,好奇的问道:“不知是那位名手在此拨弦解音?”
“江南第一名手,钱王太妃特聘琴师宋娘子。”
随着赵盼儿的回答,宋引章抱着琵琶从二楼雅间走出,白纱遮面,对着众人轻轻颔首。
犹抱琵琶半遮面,浊世先生恍然大悟:“这就是半遮面呐,原来如此!”
“不知可否请宋娘子为我等再弹一曲。”
物以稀为贵。
再说,宋引章弹琵琶是为了吸引客人,现下客人已经进店,目的也就达到了,倘若一直弹下去,这些人光顾着听琵琶,半遮面生意还怎么做。
赵盼儿微笑道:“当年钱王太妃爱惜宋娘子的琴艺,特立下规矩,一日之内只准弹奏三曲,诸位若是还想再听,不妨稍坐一会儿,用些我们江南的茶点。”
“诸位想用什么茶点,这边请!”
开茶坊嘛,总归还是以做生意为主,众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倒也做出不光听琵琶不消费这等让自己颜面无光的事,随着赵盼儿和孙三娘来到柜台。
“江南茶点,真不错啊!”
“香果子,新鲜!”
“瞅瞅!”
江南风情的茶品果子对于这些久居汴京的人倒也稀奇,只是这价格……众人傻眼了。
浊世先生诧异的道:“呜呼啊,一壶桂花饮你们卖八十文,您不会写错了吧,这都能买一斗米了!”
孙三娘笑容不改,给了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先生说笑了,此情,此境,此乐,又岂能用金钱来衡量,妾身敢打赌,您只要尝过桂花饮的味道,就不会这么想了。”
见孙三娘自信满满,直接将浊世先生心中的期待拉满:“真这么厉害?”
袁屯田也是满怀期待的道:“必须尝尝!”
还别说,这些个文人雅士还就吃这一套,当然,宋引章的琵琶绝技珠玉在前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不然这些文人雅士也不会买账。
少顷,两盏桂花饮奉上。
“嗯,好香呐!”
浊世先生浅尝一口,当即拍板决定:“给我来一壶,老夫也是老饕了,但这桂花饮,值。”
孙三娘趁机又奉上自己亲手制作的果子,虽浊世先生和袁屯田道:“有饮无果啊,正如有琴无酒,乃是人生一大憾事,先生们不妨再尝尝我亲手制作的桂花茶果。”
半遮面三大特色,琵琶和茶饮都让两人十分满意,仅剩这茶点果子自然也是充满期待:“瞧瞧!”
孙三娘打开盛放果子的盒子,露出里面四枚制作精美的茶点果子,介绍道:“桃夭,笑春风,晚更红,春水生。”
浊世先生和袁屯田也是赞不绝口。
“太漂亮了!”
“春水生,清澈透明,如水晶一般!”
“太好吃了!”
“如神仙一般!”
赵盼儿此时也从楼上下来,笑到:“蔽店的孙娘子乃是南唐宁国节度使后人,这些茶果来自小周后的亲传。”
“什么大周后、小周后,味道正宗才是最紧要的,给我来一个。”
浊世先生话虽如此,但能品尝到小周后亲传的美食,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虚荣和自豪,赵盼儿也不戳破,依旧笑道:“一盒三百文。”
浊世先生却是斩钉截铁的道:“三百文我也要。”
周围的茶客闻言,连浊世先生这等大儒都赞叹不已,又是传自小周后的厨艺,当即纷纷掏出钱袋,争先恐后的购买茶点果子。
汴京的人果然出手阔绰!
赵盼儿和孙三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人傻钱多冤大头”几个大字。
随后,赵盼儿又邀请浊世先生等人上二楼雅室欣赏宋引章的琵琶语。
当然,只有最前面的十个人得以上到二楼雅室,袁屯田也依然如原剧情一般反应慢了一拍,排到第十一个,错失了上二楼的机会,怨声载道,最后品尝到赵盼儿的九九归元茶方才作罢。
一天的忙碌下来,日落打烊之后,茶坊二十名茶侍基本都累得走不动道。
赵盼儿和孙三娘也是浑身疲惫,尤其是孙三娘,她负责制作差点果子,更是腰酸背痛,两条肩膀都感觉不是自己的,全是揉面揉的。
孙三娘坐在椅子上捶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抱怨道:“盼儿,咱们在钱塘开茶坊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这么累过。”
“钱塘哪能和汴京比,再说,那时候茶坊才多大。”赵盼儿一边翻看账本,一边答道,疲惫的脸上满是成就感。
“这累了一天,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孙三娘好奇道。
赵盼儿合上账本,笑着答道:“今天茶饮和果子一共卖了二十七贯零八百七十二文,刨开成本,净赚十三贯零一百三十六文。”
“这么多!”
“哟……”
孙三娘当即激动得直接跳起来,牵扯到身上的酸痛,痛呼一声又乖乖坐回椅子上。
赵盼儿走到孙三娘身边调笑道:“才赚了十三贯多而已,往后赚钱的日子多了去了,三娘不要这么激动。”
“怎么可能不激动,以前跟着傅新贵那个负心汉贩一个月的货都没赚咱们今天赚得多。”孙三娘龇牙咧嘴的道。
说到傅新贵,明显能够听到孙三娘语气中的失落和无法掩饰的畅快,她之所以这么不遗余力的支持赵盼儿在汴京重新开茶坊,除了想要在汴京立足,也是要证明她孙三娘离开傅新贵也能过得更好,不仅如此,还要比当初跟着傅新贵还要更好。
还有傅子方,这个儿子虽然让她伤透了心,但终究是他的儿子,终有一天,她一定要让傅子方重新认可自己这个娘亲,回到自己身边。
赵盼儿如何不知道孙三娘内心的想法,安慰道:“三娘你放心,这才只是刚刚开始,相信我们以后的生意会越来越好,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嗯,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