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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时代

    优势总要为之付出代价,就算力量再具有压倒性,也无法逃脱。

    那陨石坑一般的地方上所刻的确实是文字,只是已经很久没用了。她所接触的球,可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希望不是别人带来的,是要依靠转化完成的。那球本身,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他们的希望而设计的。

    这个球,是妖神成长起来的部下与妖神之间的信任危机与博弈。

    妖神很清楚,把全新的种族扶持成长意味着什么。记忆是从不遗传的。恩情是不会世代相传的。仁慈最终只会杀死妖神自己,之前早有先例。

    毕竟,如果他们是依靠扶持全新物种成长来获取优势的话,那么载舟之水必然远强于其舟。船放在静止的小水塘里是没有意义的,想要吃危险的快速成长的红利,那自然是会被其成长绑架,被牵着走的。这对妖神们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毕竟妖神的本质是永世长存,不择手段的原始生物,是思维绝不可能放下过去的守旧派,被篡夺统治地位是绝对不可接受的。即使需要借用种族崛起的力量,也只会将其大幅限制,作为永世不得翻身的工具。

    这种问题实在麻烦,所以大多数妖神并不想借用其力量。但并不是所有妖神都是如此。还是有劣势或者遭遇瓶颈的妖神会求助于崛起过程中的启示。

    而这些实际上同族基本上都已经死光了的妖神,基本上都走上了同一种道路。

    这些自己的拙劣模仿者与追逐者,绝大多数不会让原始的妖神产生一点同情。于是,消耗品物种的思路被再次套用了。同一个物种被反复屠杀,只留下其优势带来的成果,并演化出各种记载信息的方式,就是应用广泛的一种方法。

    但实际上不论再怎么屠杀,抑制,再怎么设计精密的循环系统,只要不彻底了断,崛起都是不可抑制的。

    纸包不住火,在高度集中的信仰环境下,还是有的妖怪感受到了蹊跷。感知复刻别人记忆的性状被稳定地流传下来,与同样稳定的怀疑产生反应,保留了火种,刻在了他们通用的信息储存方式之上。这些能够快速获取别人高度压缩后的成果的妖怪成长的速度比妖神想象的快得多。尽管这次压缩提取时间已经压缩到令其难以接受,但在多次的重复过后,这一切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倒下的妖怪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其夺取新身体的法球在意识到一切之后心灰意冷,抛下过去的一切来跳出循环,把希望带给了同样死路一条的另一个外来种族。

    对于这些陷入绝望的外来者来说,希望降临了。尽管这希望的载体看起来无比冷漠,明明在帮他们,可却丝毫不把他们当自己人。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这个身体自己的意识再次苏醒。

    她自己一路上对比着周围,想着自己看起来好像无比养尊处优的环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如此身心俱疲。

    看起来这个地方明明看起来如此欣欣向荣,比过去好那么多,可她却好像因劳累过度而意外醒来。

    这个启蒙时代的一切对她来说都过于陌生,她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她所经历过的一切并不能让她成为掌控一切的主神,完全就是个代表着自己永远不能兑现的希望的伪神。如果一切不再回来,这就是把她推到了死亡的边缘。

    她本不该在这。

    就算再不甘心,她又做的了什么呢?

    仰望着这一片完全陌生的星空,一向热爱星空的她也不能夺回半分宁静。

    不论对于星辰大海的希望究竟来源如何,是不是一种洗脑,她以前都是真的热爱这片星空。以前有人曾问起她这种甘愿接受洗脑的说法,并想予以批驳时,她只是报之一笑:“这里的现实已经够糟糕了,就算再是怎么样的骗局,还能糟糕到哪去呢?”

    她一直觉得她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完全就是个地狱,期望恍如隔世的变化。现在,恍如隔世的变化真的来了。他们活下来了。除了她的命运前途未卜,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过去在她耳边一直喋喋不休的秩序终于恢复了。

    旁边人轻声禀报她要的人已经带来了,沉在陌生的星空中的她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等另一个人独自退去。

    她什么都做不到。这次的启蒙时代,在这的任何人都比她有发言权。偷偷瞥一眼身后跪坐于地的陌生面孔,显然之前控制她的人并没有给她保留任何余地。

    四周陷入长久的寂静,她更加抬高了自己仰望星空的头,不知所措,而对方也一直在等她,一点不给她推导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往往推导才是最不可靠的方法。她还是首先开口了。

    “你……了解这片星空吗?”

    “不了解。”对方的回答斩钉截铁。“我从小就生活在看不到星空的地方。而即使到了这里,遮天蔽日的一切也让我没有时间能抬头仰望天空。”

    “当然了,谁没事会仰望星空啊。”她听这话,一下展开了大量可用信息。

    为了压暴乱,之前的数代被当了替罪羊的总统力推过很多方法,虚拟世界就是其中一种。这种方法简单而粗暴,粗糙地复刻,然后忽悠杀死本体。这种方法本身就具有很大的争议性,推行他的总统自然是很快就遭到了暗杀。

    没人相信资本主义会为这种东西投资。这种方法简直是公开的激化矛盾,但即使如此,实验还是产生了一些为展示所谓可回归性制造的活体生命。

    从常规的角度来看,他们自诞生以来就没有意义。现在的他们早就应该已经报废了。

    不过这不重要,他在这里,那他就一定有意义。尽管她完全不知道会是什么意义。她只觉得她自己现在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赶紧回去碰碰那个法球,以求能恢复过来。

    争斗的两方交换文明,文明变野蛮,野蛮变文明,劣币驱逐良币,再正常不过。她会觉得自己是伪神,无非是觉得自己当不了救世主。但实际上,如果以此来界定,那么人人都是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