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生膝盖微屈,压低了身子,成一副警惕防守的姿态。
他知晓独眼男子马上要发动先前在峡关中那种凭空消失的手段了。
果然,就在他双眼都未曾眨动一下的情况下,独眼男子又消失不见了。
场间一下子变得静寂无声,只听得到隐约的风声,墨寒生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雪地上凭空出现一道脚印,墨寒生眼神一凛,朝着左侧飞射出三枚冰锥。
冰锥咻咻咻穿过空气落在了雪地上,墨寒生疾速向后退去,余光向下瞥去,只见身前两丈的雪地上又多出一个沉重的脚印。
他再次冲着前方射出三枚冰锥,却仍是穿透空气而过。
墨寒生登时一惊,那独眼男子必定跃至半空避开了那些冰锥,此刻正朝着自己当头砍下。
他提刀猛地向头顶一挥,只听唰的一声,两道鲜血飞溅而起。
一道来自墨寒生自身,一道却仿佛凭空出现,双方互换了一刀。
那人果然就在头顶。
墨寒生单手挥出一掌,掌风将那道自己溅出的血液吹散,血滴向上方激射而去。
只闻半空中传来一声惊疑,独眼男子突然现出了身形,身子疾掠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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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寒生哪肯放他离去,飞身上前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凌厉攻势。
只听叮叮当当一连串声响,二人的刀锋已经交接了数十次。
独眼男子身上逐渐多出一道道细长的伤口,被墨寒生密集的刀法逼得连连后退,左支右绌。
墨寒生一刀挑开黑色弯刀,觑准时机,趁着独眼男子露出破绽的瞬间一刀刺向他的心口。
独眼男子眼中尽是恐慌的神色,这一刀他无法去挡,也来不及避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墨寒生刺向自己的胸口。
独眼男子惊到全身的汗毛都已竖起,慌忙将此刻能调用的真气都凝聚在了胸前,但这只是他情急之下的无奈举动,并不会有多大作用。
他胸前凝聚的这层罡气只是以寻常的护身术施展而出,用来避避风雨还行,如何能抵挡得住法器的锋芒,更何况此时握刀之人更是修为隐隐在他之上的墨寒生。
二人心中都已明白,这一刀落下之时就是独眼男子殒命之刻。
偏偏就在这一刀落下之前,异变骤生,墨寒生手中的短刀在触到那一层护身罡气时却发出清脆的声响。
刀身上,一道道细小的裂纹犹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独眼男子的弯刀不愧为上品法器,当真是锋利无匹,寻常法器根本难承其威。
在先前初次的交锋时,此刀已在墨寒生的短刀上留下了缺口,方才那一连串的交锋更是令刀身濒临崩毁。
方才短刀与那层罡气间的轻微碰撞,等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短刀应声碎裂,数十枚细碎的刀片飘散在二人的视线之间,独眼男子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声狂笑,挥刀朝墨寒生横扫而去。
墨寒生身形呈前冲之势,已无法闪避,匆忙间,他在身前凝结出一道冰壁,同时一掌猛拍下去。
冰壁破碎,墨寒生借着反冲之力回退,却仍是有些避之不及,被黑色弯刀划中了肩膀。
来不及察看伤势,墨寒生疾步倒退而回,站在了与独眼男子相距十丈外的位置。
“哈哈哈哈。”
独眼男子狂笑两声,半跪在地上喘息:“太可惜了,方才若是你的刀没断或许真能一刀了结我。”
墨寒生冷冷看着他:“接下来这一刀了结你也不晚。”
说话间,他的掌心一股寒气涌动,凝聚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兵刀。
冰刀的形状不似先前那把短刀,反而酷似一把朴刀。
他修习法术前,最早在丛林中磨练刀法时用的便一直是朴刀,这才是他最擅长使用的刀。
独眼男子看着这一幕目光微凝,随即笑道:“你以为自己还能像方才一样逞凶,看看自己的伤口吧。”
墨寒生低头看去,左肩胛至胸口有一道狭长的伤口,鲜血顺着衣衫不停淌下,内中隐隐有一道黑色的火焰在燃烧。
他手臂上也有一处这样的刀伤,只不过伤口极浅,并无什么大碍。
独眼男子笑道:“由黑月牙砍出的伤口是无法轻易愈合的,接下来你失血会越来越多,速度会越来越慢……”
他的话语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只见对面的墨寒生肩头伤口出冒出层层寒气,转眼就将那道火焰冻结,伤口也凝出了一层晶莹的冰层。
独眼男子双目圆瞪,不敢置信:“这是什么冰,竟能将黑月牙的黑炎冻结?”
墨寒生没有回答,他只是试着用真气去凝结伤口中残留着的火焰,随后就成功了。
独眼男子强压下震惊,冷笑道:“就算你暂时压制住了黑炎,也破不了我的秘术。”
“秘术?”墨寒生看着他,淡淡道,“筑基境以下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匿形手段,应该是你利用某种法器而施放出来的吧?”
独眼男子冷哼道:“即便被你知道了又如何?”
墨寒生分析道:“这法器的效果的确厉害,不但能够隐匿身形,甚至连声音也可以掩盖,才能助你杀人于无形之中。除非是筑基境以上已经凝练出灵识的修士,否则寻常办法根本无法破解。”
独眼男子愣了愣,道:“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要求饶吗?很可惜,你知晓了我身上藏有异宝,而此物关系着我的身家性命,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过你。”
墨寒生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道:“你的法器虽说厉害,却也不是没有办法破解。只要沾染上除自身以外的血液就会自动现形,我说的没错吧?”
独眼男子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是吗,你如此自信吗?”
墨寒生道:“不必故作镇定,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一点了。在峡关时,你在斩断紫云峰那名男弟子的手臂后现了形,并非是由于被何师兄的攻击击中,而是因为那股风将断臂时流出的血液吹到了你身上,你身上沾染了那名男弟子的血才导致匿形之法失效。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你遭受落日宗众弟子围攻后,却没有再次施展那种凭空消失的手段,只能落荒而逃,因为你当时根本无瑕去擦拭身上的血迹。”
独眼男子道:“仅凭这一点,你不可能就猜到破解之法。”
“自然不是如此简单。”墨寒生看向一旁半卧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何师兄,“怪只怪你方才做了多余的举动。”
独眼男子疑惑道:“什么举动?”
墨寒生道:“你击败何师兄后,将靴子上的血迹擦在何他的身上并不是刻意羞辱他。先前你我的第一次交手后,你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放进嘴里,也并不是为了解渴。”
“你做出这两个举动的唯一目的,就是将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血迹清理掉,以确保下一次能催动法器的匿形之法。”
“方才你跃入空中时分明被我砍中,却仍不现形。我便判断出你的藏身之法与寻常的匿形术不同,非是受到攻击后便会解除。我当即将自己的血液袭朝你的方向,结果也证实了我所料不差。而你的黑色弯刀可以丝血不染,也正好用来配合此法。”
独眼男子点点头,将真气凝于指间削去了衣襟上一块沾着血迹的碎布:“你说的没错,但接下来我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了。”
墨寒生分析道:“你的法器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毫无破绽。即便能隐去身形,遮盖声音,也掩不了地上的足迹,所以你每次施法前要先藏身雾中,不是为了隐藏自己凭空消失的手段,只是为了借浓雾让脚步不那么容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