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生远远看见李红梅和于劲松争论了几句。
从李红梅脸上微恼的神色就可以看出,她没能如愿将于劲松打发走。
待她听到墨寒生已经答应带小胖子一同进入云梦峡谷后,脸色就愈发难看了。
“你也跟着他发疯?”李红梅冷冷看着墨寒生,等着他给一个解释。
墨寒生看了一眼小胖子,问道:“你还能管得了他多久?”
小胖子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于劲松,他的眼中心中都只有李红梅一人,根本不在意旁人的死活。
李红梅却是一下就听出了墨寒生话中之意。
清风居密室中还藏着吕乘风的尸身,此事一旦暴露,二人必会迎来落日宗上下的无情剿杀。
他们早已决定在那之前设法离开落日山,远走他方,到时哪还管得了小胖子的生死?
李红梅想了想,还是反对道:“至少这一次实在太危险了,连我们也没有多少把握活着回来,更何况是他?”
于劲松看了李红梅一眼,十分不解,为何她明知此行凶险万分,仍是不肯放弃,她究竟想要在里面找到什么?
墨寒生瞥了小胖子一眼,看着他眼中的期待神色,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
小胖子伸长脖子又是连连点头,却被李红梅一瞪眼缩了回去。
墨寒生扭头盯着小胖子,神情非常严肃道:“自己做出选择的同时,也要有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进入森林后,我可以尽量关照你一些,但你也要明白一点,若是连我也自顾不暇时,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小胖子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敛起笑意认真道:“我明白的,师兄。”
李红梅没想到仅仅离开了短短一刻钟不到,墨寒生竟然就“叛变”立场站到小胖子那边了。
见二人这幅模样,她知晓自己很难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心中不禁一阵烦闷。
她看着身旁的于劲松,觉得此人真是愈发碍眼,没好气道:“于师兄,你还不走?”
于劲松也不生气,神情自若,看着她笑吟吟道:“不急,或许过一会儿师妹就会改变心意也说不定。”
李红梅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
就在此时墨寒生眼神忽然一凛,扭头看向他处。
目光所及,有两道人影。
其中一人中年模样,颧骨高凸,面白无须,身上穿的是白鹭峰的服饰,但与寻常弟子又有些许不同。
另一人是个三十岁左右,身材消瘦的青年男子,他一身黑衣,胡子拉碴,眼神阴狠,显然不是落日宗的弟子。
这二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处,两对嘴唇不时翻动几下,似在偷偷谈论些什么。
白衣中年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黑衣青年眼中戾气暴增,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
墨寒生见状一时有些犹疑不定,他方才隐约产生了一丝不适,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转身却发现那二人都没有在窥探自己的迹象。
但方才那种一瞬而逝的异样感觉又是什么?
李红梅发现了墨寒生的异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解释道:“那是白执事,奇怪,他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此?”
白执事?
墨寒生忽然想起,第一次跟随吕乘风进入落日宗时,遭到了守山弟子的盘问。
他们的对话中就提到过“白执事”这三个字,似乎是掌管白鹭峰弟子名册之人,就不知与眼前这个白执事是否是同一人。
而此人既然身居执事之位,修为必然达到了筑基境,神思中已然凝聚了灵识。
方才感受到的那一股异样莫非就是他在探查自己?
他如此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是因为自己的面孔太过陌生,还是习惯性的施放灵识查探周遭事物?
墨寒生对灵识了解极少,猜不出他的用意,只能在心中暗自留了个神。
落日宗的其他弟子明显也注意到了那二人,对于那个来历不明的黑衣男子,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丝警惕。
但此人明显与白执事相熟,众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各峰弟子暗自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两名白鹭峰的弟子身上。
毕竟白执事与他们同出一脉,在如此多的目光之下,二人很难置身事外。
其中一人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向白执事躬身行了一礼:“见过执事大人。”
“嗯。”白执事淡淡应了一声。
“想不到今日执事大人会亲身前来,不知这位兄台是……”说话间,那名白鹭峰弟子看向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明显心情不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更别说回话了。
白鹭峰弟子脸上一沉,却没有发作,又看向了白执事。
白执事也是个老人精了,感受着众多探查的目光,怎会猜不出众人的想法。
“这是我一名故交之后,无门无派,我受故人所托,今日带他来次寻些机缘。”毕竟黑衣青年与他一同前来,白执事想了想还是简单介绍了一句。
“他并非我落日宗之人,却要与我等一同进入,恐怕不太合适……”白鹭峰弟子虽未言尽,但表露出来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不合适?”白执事冷冷看了他一眼,“他虽非我落日宗之人,云梦峡谷亦非我落日宗私有之地。本宗乃是一方巨擘,自有大宗气魄,千年来从未想过将此地据为私有,也不屑为之。你说此话是何居心,莫非想让宗门背上一个恃强凌弱、横行霸道的污名?”
此话说的义正言辞、冠冕堂皇,在场众人都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一时都没有出声。
更何况,此地本就以白执事的修为最高,他表现得如此强势,谁敢在此时强出头?
若是真触了白执事霉头,即便有幸从云梦峡谷生还,日后也少不了穿小鞋的时候。
那名白鹭峰的弟子被训了一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发现其他几峰的同门都举目望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心中暗骂一声,向着白执事一抱拳,灰溜溜退回了原位。
天空忽然变得昏暗了,一朵乌云遮住了冬日里原本就不太明亮的太阳。
李红梅提醒道:“时辰到了。”
小胖子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眼睛在墨寒生与李红梅身上来回跳跃。
墨寒生扭头看了一眼,围绕在入口处的雾气似乎更加阴暗和浓郁了。
而在峡关外,场间却陷入了一股莫名诡异的气氛,所有人都在谨慎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和举动。
时辰虽至,一时竟无一人敢踏进峡谷,场面出人预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谷中状况未明,危机四伏,谁也不去做这第一颗问路石,自己凭白承担了风险,却便宜了他人。
正在这时,白执事身旁的那名黑衣男子嗤笑一声道:“所谓的名门正派,原来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
他充斥着讥讽和不屑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白执事的身上,似是意有所指。
落日宗各峰弟子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眼神不善地盯着他,却没有说什么。
白执事面皮微颤,目光冰冷,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黑衣男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笑一声大步向前踏去,一言不发走进了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