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时神色大变。
墨寒生自然是因为被人悄无声息接近,还听去了自己与小胖子的对话感到惊怒。
小胖子却是因为知晓来人的真实身份而感到惶恐,只见他扑通一声拜倒在地,颤声道:“拜见沐首座。”
首座?
墨寒生大骇,此人竟是落日宗六大首座之中唯一的女性,红鸾峰首座——沐飞鸢。
他曾经听李红梅随口提过一次,不想自己今日独自偷出山门便遇到了这等大人物。
他急忙躬身低头,避免被对方看出什么破绽。
“许久不曾出过山门,没想到门下弟子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连值守山门这等大事也敢轻忽。”沐飞鸢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目光却是有意无意落在了墨寒生身上。
小胖子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唇齿不停哆嗦,结结巴巴道:“首座大人,其其其,其实这件事……”
“闪一边去,夕照峰的这些破事我自会告知你家首座,交给刑堂自行处理。”沐飞鸢平日里最厌恶两种男人,其中一种便是扭扭捏捏胆小怕事的,见小胖子这幅模样,极不耐烦地一拂衣袖,将他掀得倒翻了好几个跟头,“现在,别挡着老……本座办正事,办完此事本座还急着下山呢?”
小胖子在一旁战战兢兢,浑身沾满了尘土,外表看起来颇为狼狈,却是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沐飞鸢修为虽高,倒不至于轻易对门下弟子下什么重手。
墨寒生暗骂一声点子真背,却不知沐飞鸢口中待办的要事是什么,可千万别将自己拖下水。
他心中这样想着,瞳孔却开始逐渐放大,原来低着的目光竟看到一双穿着蓝白靴子的秀气小脚,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沐飞鸢已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起了他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墨寒生心中十分郁闷,这已是自己第三次被女人用如此轻佻的动作对待了。
这样的一幕,在画本中一般不都是男人对女人做的吗?
从宁汐桃到李红梅再到面前的沐飞鸢,莫非每个漂亮的女人都有这种特殊的爱好?
若论姿色,沐飞鸢与李红梅可说是难分高下,但在其略带倦懒的面容上,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霸道,这大概便是久居上位者所自然形成的气概吧。
墨寒生不知她有何用意,只能老老实实报出自己的名字。
沐飞鸢轻笑一声道:“墨寒生?倒是个平平无奇的名字。本座见你生得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红鸾峰?”
“这……”墨寒生怔住了,他身上还背负着吕乘风的血债,迟早都是要离开落日宗的,怎么可能贸然加入红鸾峰,若是引来了宗门高层的关注,绝非什么好事。
况且不过是初次见面,这沐飞鸢便要自己加入红鸾峰,不知她心里究竟在打什么注意,墨寒生自然不可能答应此事。
但若是一口回绝,又怕惹恼了对方,万一她寻上门讨说法却意外揭穿吕乘风身死之事,岂不是弄巧成拙?
墨寒生正陷两难之际,却见沐飞鸢眼泛秋波,笑道:“看你穿的服饰应该是白鹭峰的弟子吧。说起来,自掌门师兄后,白鹭峰,不,整个落日宗都已经多年不曾出现过像你这般出色的弟子了。”
自己与沐飞鸢不过是初次见面,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对方由何称赞自己出色,莫非她能一眼看穿自己的修行天赋?
墨寒生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在下是白鹭峰山脚下,清风居吕仙师三个月前新收的杂役。”
“嗯?”沐飞鸢神色一凝,随即略带不满道:“吕乘风这个丑货,自己生得歪瓜裂枣,收的两个杂役却是一等一的姿容。”
小胖子已爬到了一旁,低着头重新跪伏于地,听到此言口中不敢说什么,心里却是有些疑惑。
白鹭峰的吕乘风师兄他自然是见过的,虽谈不上多英俊不凡,但平日里也是仪表堂堂、仙风道骨,如何能说是一个丑货?
他却不知,墨寒生却是见过吕乘风真实面目的。
吕乘风年轻时样貌或许不差,只可惜他一心筑基,旁门左道、邪法魔功无所不用其极,终将自己弄成了一副半人半鬼的丑陋模样。
平日里,他虽用易容装束瞒骗众人,但沐飞鸢是何等修为,这种拙劣的障眼法如何瞒得过她的法眼?
落日宗众多高层对于吕乘风之事早已心知肚明,只是碍于他的身份才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算了,既然是吕乘风的人,看在掌门师兄的面子上我也不好强行要人。明珠暗投,属实可惜了。”沐飞鸢摇摇头,脸上颇有几分遗憾,随即又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是要出山门,天色已晚,你下山意欲何为?”
墨寒生答道:“奉了吕仙师的命令,下山办事。”
“可有下山手令?”
墨寒生心中一沉,取出了那块金边黑面的令牌,摇摇头道:“吕仙师只给了我这块令牌。”
沐飞鸢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细细打量,有些漫不经心道:“就是说你没有获得许可私自下山了。”
“我入门不久,实在不太懂宗门的规矩,况且吕仙师也只给了我这块令牌,并未有其他说法。”墨寒生,只好将一切都推到吕乘风身上。
“你以为搬出吕乘风来就能在本座面前糊弄过去?”沐飞鸢静静看着他,似笑非笑。
“句句属实,不敢糊弄首座大人。”面对这等举手之间就能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物,墨寒生心中难免有些紧张,手心微微见汗。
“你撒谎!”
“沐首座何出此言?”
“若非如此,你的心跳为何加快了这么多,分明是心虚之相。”沐飞鸢忽然伸手,猝不及防按在了墨寒生的心口上。
墨寒生反应过来,急急后撤两步,躬身道:“首座神威在前,令人折服,在下自然心绪难以平静。”
“哦?”沐飞鸢似一阵风飘到了墨寒生身后,雪白修长的脖颈绕至他的左侧,调笑道,“莫非你是见了本座的倾世容颜,想入非非?”
“首座说笑了,在下怎敢作此非分之想?”墨寒生见到她诡异莫名、来去如风的身法心知摆脱不了,也就不再徒劳挣扎,只是将脸压得更低了一些。
“哦?以本座的美貌难道不足以吸引你?”沐飞鸢轻轻一笑,道,“那我现在就带你前去找吕乘风当面对峙如何?”
墨寒生惊道:“吕仙师正在闭死关中,贸然打扰,万一出了事……”
“闭死关又如何?就算他躺进了棺材,我也敢将他从坟里刨出来。”
“这……”墨寒生表面些许犹豫,背后却早已经冷汗淋淋。
“逗你的,本座才懒得去见那丑八怪,免得污了我的法眼。”沐飞鸢噗嗤一笑。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将闭死关的吕乘风拖出来。修士闭关,尤其是死关,非同小可。
吕乘风的真实情况她也略知一二,万一真出了闪失,如何向掌门真人交代?
墨寒生松了一口气道:“首座大人明查,吕仙师闭关之事千真万确。”
“此事暂且不提,但你小子话中确有不实之处。”
“在下愚钝,不知首座说的是何事?”
“天底下谁人见了本座的美貌能不动心,你说自己没有想入非非,岂非是世间最大的谎言?”沐飞鸢负手望天,一身淡蓝长裙迎风飞舞,片雪不沾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