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逐渐散去，法阵已然彻底碎裂失效，然而妖气却依然弥漫整个屋子，朦胧之中一只巨鹿卧在地上，身上布满了伤痕，翻出的肉几乎都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还有妖气护体，怕是早便被蛆虫布满了。
阿秋窜到墨鎏的肩膀上，一脸严肃。
“臭弟弟，不太对劲！”
墨鎏没有说话，也是一脸严肃。妖气直到此刻都没有被鹿妖收回体内。竟然已经虚弱到了连自身妖气都无法自如掌控的地步了吗？
墨鎏现在倒是不用担心金丹期大妖的威胁了，以此妖的虚弱程度，别说是他和阿秋联手了，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筑基修士都能对她造成威胁。
“娘！”
柳雪悲鸣一声，快走了几步，想要扑到鹿妖的身上，但是看到那些伤口之后又强迫自己停了下来，她怕伤到母亲。
听到柳雪的声音，鹿妖看向自己的女儿，痛苦浑浊的双眼中有安宁的神采出现，但随即又爆发出强烈的杀意。这么多年来，以她金丹期的神识，又怎会不知道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的事情呢？
可恨自己空有金丹修为，却为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所制，不仅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甚至还连累了她。今日若不是有人相助的话，说不得自己不久就要身死道消，再无机会报仇，甚至女儿也还不知要受这些畜生的折磨多久。
想到这，鹿妖转头看向一旁的墨鎏，双眼露出感激之色，张口一吐，一颗散发着雾蒙蒙白气的珠子飘到了墨鎏的身前。
“功德珠！”
见到此物，阿秋不禁惊呼道。
“这是何物？”
“这是只有修炼功德道者才能培育出的宝贝，不仅可以作为第二金丹，甚至可以在凝结元婴之时为元婴镀金身！”
阿秋依旧是一脸惊讶的样子，功德珠已经有千年时间未曾出世了。毕竟修炼功德道本就困难重重，再加上得知了功德珠的作用后，大量修士的大幅猎杀，导致此后千年时间都没有修炼功德道的修士，更别说凝练出功德珠了。没想到竟然在一个小村子里见到功德珠，看来臭弟弟是真的福缘深厚啊！
墨鎏看着眼前这颗珠子，摩挲着下巴，突然展颜一笑。
“好东西，我收下了。”
这鹿妖的意思很明显，一来献出功德珠暗示自己修为已达金丹圆满，毕竟只有达到金丹圆满才能凝练功德珠，二来报答救命之恩，三来请求自己能帮忙照顾女儿。
虽然墨鎏知道就算自己拒绝，这鹿妖多半也不会强迫自己。但是辛辛苦苦做了一番事情，又怎能允许自己毫无收获呢？况且，这些事情就算鹿妖不拜托自己，自己多半也会做的。更何况，功德珠可是个好东西啊！自己已然筑基，金丹指日可待，可不得提前做准备？
见墨鎏收下功德珠，鹿妖显然是松了口气，眼中露出感激之色。转头看向身前的女儿，鹿妖一脸悲伤。想当年自己修炼功德道，可谓是进展神速，短短时间就达到了金丹圆满，只差一步就能踏足元婴。元婴境的功德修士啊！足可谓是元婴境最强！
可谁成想，自己为了救村民，迫于无奈之下使用了法术，被发现了端倪，居然被恩将仇报的村人们镇压至今，此刻连幻化人形拥抱一下女儿都做不到。
功德道，功德道……呵呵，都说功德道最危险的是来自于修士的猎杀，可实际上功德道最危险的是其本身。因为要修功德，所以不能见死不救，因而也平白多了不少的是非仇祸，而杀机就隐藏在其中。
低下硕大的脑袋，鹿妖额头贴在柳雪的额头上，强大的神识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了柳雪，只是其中唯独没有关于功德道的丝毫信息。
传授完，鹿妖抬起头，眼中燃起怒火。她不明白，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可为何修功德道的却尽皆惨死？她恨，恨那些恩将仇报的人，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甚至恨天！
“不好！她要失去理智了！”
感受着空气中躁动不安的妖气，阿秋惊呼一声，连忙催促墨鎏赶紧走。
“放心，没事的。”
墨鎏手一抬，功德珠飘到空中，散发出雾蒙蒙的光芒。果然，鹿妖猩红的双眼不再盯着这边，而是看向了屋外。
极尽奢华的地下室里，村长正拥着二狗新娶的媳妇睡得正香，却突然睁开了双眼，满脸惊恐。
谁！到底是谁解开了封印！
黑暗笼罩下，老头思考了一下，还是打算出门去看看。就算是被放出来了又怎么样，这么多年的镇压与压榨，他就不相信那妖怪还能有多大的能耐！
大被一掀，白花花的胴-体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女人惊呼一声，正要朝老头撒个娇，却发现身边已然空无一人，而被窝还温热着。
夜风吹在老人单薄的身子上，老人却并无丝毫的寒意，反而觉得斗志昂扬，仿佛又回到了年轻力壮的年纪。脚尖轻点，身子便轻飘地向前蹿出很远，不远处一栋独立的木屋内，一只包含恨意的妖正等着他。
一人一妖对峙着，墨鎏掐了个隐身术，在一旁抱着手臂旁观，暂时没有插手的打算。
一个是空有一身蛮力的凡人，一个是暂时动用不了妖力的大妖，二者没有迟疑太久便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拳拳到肉的战斗丝毫看不出这是超越了凡人极限的对决。
很快老人身上便伤痕累累，鹿妖身上也多了几道血痕，那是老人锋利的指甲挠出来的，倒是无伤大雅。
虽然是鹿妖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是墨鎏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他能感受到老人气息正在攀升。
“妖血中的戾气越来越不安分了，似乎要暴走了。”
阿秋也是一脸的凝重。
墨鎏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黑暗中的村庄，如卧伏的凶兽一般，一股股暴躁的气息迸发开来。那些喝血较少的村人们控制不住，先一步暴走了。
嘶吼声不断传来，一道道流着涎水，双目赤红的人影轰破脆弱的木门朝着鹿妖的方向窜来，这一幕不禁让墨鎏想到了前世的丧尸。
“这种程度，怕是我也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啊！”
墨鎏感叹一声，没有什么动作，且先看看鹿妖有什么后手。
抬头望了一眼向自己急速冲来的狂潮，又低头看向身前这个开始狂笑不止的老头，鹿妖双目之中有着一丝不舍。
“哈哈哈哈！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还真以为能对抗得了人类不成？”
村长抬头大笑，眉目之间尽是疯狂。
“咔嚓！”
轻微的破裂声夹杂在老人的笑声之中，显得那么微小而难以察觉，但是墨鎏是何等耳力，自然是捕捉到了这声音。
碎丹吗？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呢。
失去光泽的金丹在鹿妖体内悄然破碎，和爆丹的威力不同的是，碎丹是碎开金丹的束缚，将凝练的修为一次性消耗，爆发出略强于原本修为的能力。增幅不强，是一种特殊情况下的手段，虽然后遗症巨大，但是也不是没有重新修炼出金丹的可能。
虽然金丹的力量流失过多，但是依旧将鹿妖的修为重新推回到了金丹中期。这样的修为面对眼前的危机按理来说也足以应付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的是，那干瘦的老人在体内的妖血躁动之下，居然硬生生地在没有功法的情况下冲破到了筑基期！
不对！这不是筑基！
墨鎏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细细感应之下发现，村长的丹田根本没有筑基之相，也没有神识诞生。这似乎是另一种道路，强化的是肉身的力量！
随着桎梏被打破，老人的气息节节攀升，竟然冲到了筑基中期的程度，在妖血戾气的加持之下，老村长足以发挥出媲美筑基后期修士的威力。
再加上即将到来的那些人，鹿妖这金丹中期的修为似乎也不够看啊。毕竟只是功德道金丹，没有太多的杀伤力。
然而令墨鎏没想到的是，鹿妖身上再度发生变化，原本雪白的皮毛染上了血腥之色，鹿角也变得锋利了起来，血肉撕裂声下，一根根沾染着血丝的锋锐骨刺探出皮毛，獠牙与利爪也随之出现。
“道陨？”
阿秋有些意外地看着鹿妖的变化。
“道陨？这又是什么？”
“这是领悟了道的修士才能施展出的一种决死手段，类似于碎丹，只不过对象从金丹换成了领悟的道。但是每个人领悟出的道都不一样，导致道陨到来的变化也大不相同。”
悟道本来是元婴修士才会开始接触的，但是修炼功德道的修士却不一样，他们从刚踏入修炼一途便已然在悟道的路上，故而等到他们踏入元婴时大概率能引道意入体，这也是为什么功德道修士元婴期比同境界修士要强大的原因之一。
看这鹿妖的样子，似乎道陨带来的能力是入魔？阿秋一时之间有些不能确定，毕竟她只有理论知识。
“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复仇者啊！”
墨鎏看着眼前完全变样的鹿妖感叹道，这下子倒真变得像一只怪兽了。
不过村长的模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瘦弱干瘪的身体此刻被虬结的肌肉撑了起来，皱巴巴的皮肤上生长出了黑色的兽毛，同样有着森白的利爪和獠牙，略微佝偻着身子，活像个厉鬼一般。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