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人发泄完离去,柳雪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爬起身子。此刻天已经大亮,村人们大多都已经起床开始梳洗,看向女孩儿住所的眼神有不屑、有厌恶、有贪婪,放眼望去竟然无一人心存善意。
没有去管旁人的眼神,柳雪默默地抱着米罐出门淘米。等到中午的时候还要给父亲、哥哥送吃的,可是……米缸里已经没有多少米了。柳雪看着怀中的米罐心中忧虑不已。
不管是村人的蹂-躏还是亲人的漠视与虐待,亦或者生活本身的艰苦,都没能打垮这个坚强的小姑娘。对柳雪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救母亲脱困,只要能救出母亲,这些又能算得什么?就这样,瘦弱的孩子在这滩烂泥里挣扎求生至今。
墨鎏恰了个隐身术,跟在了柳雪的身后。也许,这个女孩能让他看清整个村子的黑暗面。
“呵!看来你今天也很爽啊!”
一旁的柳修明只是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沉默寡言,似乎是完全没有在意柳河对自己妹妹的恶语相向。这么多年来,这个当年也算是意气风发的男人被村人们戳弯了脊梁骨。
见柳雪不说话,柳河心中越发气闷。。然而柳家因为那妖怪的缘故,已然成为了村子里最没地位的家庭,平日里分到的妖血也是最少的,根本对抗不了其他村民,更别说还有一个日饮一碗妖血的村长在。
想到这,柳河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与烦闷,一把将手中吃得差不多的饭菜砸在了地上,木制的碗碟摔落在柳雪的面前。
“你这是做的什么吃食?哥哥和父亲农活这么辛苦,你就拿这种东西给我们吃?喂猪吗?”
坐在一旁的柳修明抬头看了一眼柳河,这是脾气上来了连自己和老爹都一块儿骂了?
柳河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之间的笑话,再看柳雪一脸平淡,依然沉默的样子,更加的气急败坏,以为这个妹妹是在用沉默的方式嘲笑、鄙视自己。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在柳雪娇嫩雪白的脸上留下了个鲜红的掌印,看着柳雪被自己一个巴掌扇倒在地,柳河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便被心中压抑不住的怒火淹没。
四处看了看,柳河随手抄起一根木棍,便打算狠狠走柳雪一顿。但是高高扬起的棍子被柳修明一把抓住,这个从没喝过一口妖血的男人竟然比被妖血强化过的柳河的力道还要大。
“够了!旁人也就算了,你好歹也是雪儿的哥哥,做事情别太过了!”
柳河猛地甩掉木棍,恨恨地瞪着自己的父亲。
“妹妹?你认这个女儿可不代表我也认这个妹妹!一个妖怪的孩子也能当我的妹妹?”
柳修明眼中闪过一丝怒气,扬起巴掌便要给这个已然与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儿子狠狠一个教训。然而,柳河见状却只是冷笑一声,大声叫嚷了起来。
“哈哈哈!你现在是要打我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只敢对自己的儿子动手吗?还说什么学过武,你看看现在你还能打得过谁?小孩子吗?我真是不明白,一个妖怪而已,难道你还真把她当妻子?居然一口血都不肯喝!你是傻子吗?”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了柳河的身前,一个巴掌便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是要害了整个村子吗?”
显然柳河把本不该说的东西大声喊了出来,引来了村长的注意。幸好那墨少侠似乎一早便出村去了,不然若是被他听到了这个蠢货的话,指不定便要起疑心了,到时候若是起了冲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的过那个小伙子。想来谨慎的村长暂时还不打算和一个有武艺在身的年轻小伙子起冲突。
心知说了不该说的话的柳河迫于村长的威严,低下了头去,村长冷冷地斜睨了柳修明一眼。
“管好你的家事!”
说罢,这个看起来走几步路都会被风吹倒的老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了农田。
啧啧!这老家伙到底是喝了多少的妖血啊,看这速度,怕是已经有了练气中期的水准了。墨鎏看着村长消失的方向,摩挲着下巴,有些惊讶。
“毕竟是金丹期大妖的血,数年如一日地喝,若不是这个老头气血衰败的话,其实哪怕有炼气巅峰的水准都不意外。”
阿秋趴在墨鎏的肩上,一脸的沉重。
“但是臭弟弟,这个大妖怕是接近暴走有段日子了,这些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着控制不住的戾气,若是逼急了,没准会暴走。到时候就算咱俩都是筑基期的修为,但是蚁多咬死象,怕是也要交代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些人都有暴力倾向,喝妖血的副作用吗?
“虽说这个局面看起来有点棘手,但是恐怕也不需要我们出手。”
墨鎏看着默默离去的柳雪,单薄的背影出人意料得坚强。
又是一个清晨,这次是村长来到了柳雪的门前。墨鎏默默地看着老家伙走进小姑娘屋里,没有阻止。柳雪,必须自己觉醒过来。
虽说是老人家,但毕竟喝妖血最多的,身体比一般的小伙子都要龙精虎猛,若不是柳雪半妖之躯,怕是几年前就该香消玉殒了。
如往常一般,柳雪服侍完人后习惯性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村长倒是没有打柳雪,但却是似乎没听见柳雪的哀求一般转身就走,以柳雪的力气自然是拦不住村长的。
跪坐在地上,柳雪双眼无神地发着呆,她不禁有些疑惑,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经历多久?不过没关系的,再有五个月母亲就能被放出来了,到时候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很快,柳雪便振奋了起来。
待柳雪穿好衣服,墨鎏方才闪身进屋,出现在了柳雪的面前。
“是你!”
柳雪面带惊疑警惕之色地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当然知道这男人是谁,多年前的少侠,如今怕已是大侠了。而且被全村人敬畏着,就连母亲都是被镇压在这人的屋中。
“听说你想救你的母亲?”
墨鎏没有管少女的神情反应,自顾自地开口。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呵!你肯定觉得我脏吧?但是没办法,想要救母亲出来,便只此一条路。”
少女神色黯淡了下来,眼中没了神采。
“呵!唯一的办法?你可知你的母亲快死了!”
怒喝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少女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怎么可能?村长他们明明说好了五个月后放母亲出来的,母亲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五个月?你母亲怕是五天都未必还能撑下去了!再者说了,答应放你母亲出来可没告诉你放出来的是尸体还是活人啊。”
少女的身子晃了一下,脸色惨白,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掉了一般,生命突然便没了光茫。
“今晚来我这,我放你母亲出来。”
墨鎏非要带上柳雪才愿意解开阵法的原因自然是畏惧柳氏的金丹期修为以及有可能暴走的风险了,只要柳雪在,那么不管虚弱的柳氏是否打得过自己,都至少应该能免了一场苦战。
沉浸在思索中的墨鎏没有注意到柳雪听了他的话后更加苍白的脸色。
难道这个人也要玷污自己吗?但是万一这个人真的能帮自己救出母亲呢?就算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也对自己的肉体有想法,柳雪也打算去试试。
当晚,柳雪悄悄地走在寂静漆黑的村子中,绕开了几户养了狗的人家,来到了墨鎏的门前。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一路上墨鎏的神识一直覆盖在她的身上,否则就算柳雪再怎么小心,其实都会被村长察觉到。
门没锁,柳雪轻轻推开了门,门后温暖的烛光顿时泄入了黑夜里,那一瞬间,柳雪仿佛看见的不是烛光映照的温暖木屋,而是被光芒照耀着的未来。
“快进来,别被人发现了。”
墨鎏背对着柳雪盘坐在地,手持墨秋剑,盯着地上的阵法默默思考着。这几天他已然将炼妖阵记在了脑中,此刻正在理解阵法并尝试在脑海中构筑想象。
不得不说,阵法一道是真的无聊,有点类似前世的电路图,但是要比那复杂得多。墨鎏向来对理科类的东西就没什么天赋和兴趣,这一世要不是已然筑基,有神识辅助的话,怕是记都记不下来,更别说是理解掌握甚至破解了。
“阿秋,护法!”
待柳雪一步踏入屋内,墨鎏也总算是弄懂了最后一部分炼妖阵的内容,当即大喝一声,便要破阵。
趴在一旁的小猫应声跃起,小爪子一挥木门就掩上了,一个足以笼罩整个屋子的隔绝阵法迅速施展开来。论修仙六艺,她可是比墨鎏要擅长精通得多。
咔嚓!
剑尖轻触阵法上方的一处空无,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碎裂声,法阵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令人心惊的猩红妖气弥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