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之下,妖兽尸骸旁边有一名男子身躯笔直,正自徐徐收刀入鞘。
男子身形消瘦挺拔、面容俊俏,身着黑色劲装,一头黑发整齐的用一条湛蓝发带束在脑后。
这名黑衣男子虽然收敛气息的功力一流,但或许是刚刚杀戮的原因,整个人锋芒毕露、锋锐难挡。
月光血雨、妖兽尸骸、冷酷杀手,本应血腥、暴力的画面,却透着一种独特的美。
风战双臂环抱,默默的注视了一会,嘴角上扬冷笑一声,用带着几分戏虐的声音道:“这位帅哥,你这个样子真的是蛮酷的,但是明明已经受了重伤就快要吐血了,还依旧强撑着,为了凹造型,你也是蛮拼的啊。”
那黑衣冷酷男子收刀入鞘,慢慢的转过身来,用近乎冰冷的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风战稍稍挪动了身体,倚靠在一颗树干上,姿势十分随意,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动作。
那是对自己眼光和判断的自信,同时也是对自身强悍实力的绝对自信。
“在下风战,自在宫门下弟子。你又是谁?”
黑衣男子表情明显一愣道:“你是风战?”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怎么还有人敢冒我的名不成?”
黑衣男子疑惑着看了眼风战身后斜背着的那个红布包裹,虽然被红布层层缠绕,但一看就是重剑,在结合那重剑隐隐透出压迫到令人快要窒息的剑威,黑衣男子断定那必是“凶剑泰阿”无疑。
八荒古剑之一的凶剑当世唯一够资格的持有者,只有那位“杀绝公子”风战。
确定了来人的身份,黑衣男子面色一喜道:“大哥,居然是你。”
话音刚落,黑衣男子立刻一口老血喷出三尺远,身子一软躺倒在地,居然已经昏迷了过去。
风战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突发的状况,不禁自语道:“我靠,这他妈什么情况?”
此人是个人族,又斩杀妖将有功,风战断然不会弃他不顾,于是来到近处蹲下身来扳着黑衣男子的脸左看右看道:“哥们,我真他妈的不认识你啊。”
说归说,风战缓缓摇头,还是将黑衣男子抗在肩上,大步离去。
黑衣男子缓缓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座破庙里,身前燃着一堆篝火,风战正坐在火堆旁边,手上正在转动着一只烤鸡。
“你醒啦。”风战头也不回的说道:“算你小子好运,碰到我,不然的话。就你刚才受的内伤,就算给你来一颗十全大补丸,也得躺上半个月才能痊愈。”
黑衣男子挣扎着坐起身来暗自运气,发现内伤几乎痊愈,只不过是虚耗过度,身体乏力而已,好好吃上一顿,在美美睡上一觉,基本就可以恢复个七七八八了。
努力撑着身子,黑衣男子向火堆靠了靠,道:“小弟在这里谢过大哥了。”
“少来。”风战撕下一条鸡腿,将手中剩下的大半只烤鸡丢给黑衣男子,自顾自的撕咬着鸡腿,含糊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啊。谁是你大哥?我可没你这么个小弟。”
“大哥有所不知,小弟夜无痕,沈逸风是我义兄。”
“啥?你是二弟的义弟?”风战骤然回头,杀气毕露喝道:“什么情况?你最好给我交代个清楚明白。”
如渊似海的气势、犹如实质的杀气,虽然没有祭出红莲业火,但也足以瓦解寻常高手的意志。
可惜,本该是如杀神降临般的画面,却因为手里的那根骨头和嘴里塞得满满的鸡肉,破坏了整体的气势,令的画面感相当的滑稽可笑。
夜无痕嘴角不自觉地抽动,想起义兄沈逸风曾经不止一次提起这位大哥的时候,说的全都是此人如何威猛豪勇、刚劲霸道,完全是一副敢为天下先、勇往直前的猛男形象。
在夜无痕的想象中,这位大哥应该是面无表情、少言寡语、冷酷非凡的硬汉形象,更是一度将这从未谋面的大哥当成江湖大侠的典范。
没想到初次见面,虽然仅凭方才的气势和杀意,足以断定这位大哥实力非,可这性格,怎么和义兄说的不太一样啊。
这......这是不是有点逗比了啊。
想归这么想,夜无痕绝对不敢真的表露出来。
自己那位义兄什么斤两夜无痕可是清清楚楚,那么能成为义兄大哥的男人,手底下什么实力还用想吗?就方才一瞬间的表现,想来收拾自己根本就是随心所欲,毫无难度。
夜无痕干笑一声,赶紧向风战做了详细解释,包括自己的出身、和清闲帝君的关系、以及二人如何相识、如何开始修道,甚至包括功法、战技、手中兵器的由来,全都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个清楚明白,毫无半点藏私。
最后,夜无痕说道:“本来受义兄指点,小弟一直在自在宫闭关修炼,直到数日前感应到义兄出事,这才出关下山奔赴西北战场,想要探明义兄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今日路过此地,遇到那些畜生,自然不能丢了义兄的脸面,只是小弟学艺不精,居然拼的自身重伤,实在是给义兄他丢人了。”
安静的听完夜无痕的叙述,风战微微点头,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这个小子,还真是他的风格啊。”
火光照映下,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位杀神的脸上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感慨之后,风战立刻恢复了正常,开口道:“你很不错,修行时日如此之短,纵然再怎么有外力相助,倘若己身不是赌上性命的疯狂修炼,是没可能有如此成就的。”
说着,风战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酒壶,自饮自酌道:“二弟既然与你结拜,在加上清闲师伯这层关系,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小弟。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决计不会让自家小弟吃亏便是。”
风战此番言论,听起来不过是通用的场面话而已,但是此刻的夜无痕听起来,不知为何充满了信服。
不必有任何其他的举动,夜无痕就是发自内心的坚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会用生命来捍卫自己的这番言论。
正自如此想着,只听见风战继续说道:“老二命硬的很,绝不会随随便便的挂掉。说起来,我也是有所感应,这才苏醒回归。虽然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感应的到,老二绝不会有事的,起码性命无忧。”
风战将酒壶中的烈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空酒壶抛至角落摔的粉碎。“小弟,老二没有完成的事,我这个做大哥的自会替他完成。无论是你的修行,还是诛灭那些妖兽。”
这一刻,风战目光坚定、杀气四溢。
“义兄宅心仁厚、为人低调,即便战力超绝,却从不曾在他身上感受到强者气势。”
夜无痕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风战,心中思绪万千“眼前这位大哥,按理说只是年青一代出类拔萃的杰出人物,按理说与自在宫清念真人相去甚远,可为何无论气势还是杀意都凌驾于清念真人之上?难道说......”
无名洞窟,一座双手结“禅定印”的如来佛像雕刻的栩栩如生。
乍一看,这座十丈高的佛像并不如何的宏伟,但是倘若盯着看上一会,就会觉得眼前的佛像几近通天彻地。
之所以会有如此效果,全都要归咎与“纳须弥于芥子”的佛门无上妙法。
而在佛像“禅定印”双手之间,赫然有一位身着月光僧袍、眉清目秀的光头和尚端坐其中。
和尚看起来年纪不过三十上下,尽管年纪看起来略显年轻,但是那种宝相庄严的态势和隐隐透出的精纯佛光,无一不昭示着此人的高深佛法修为。
这等年纪、如此修为,除大觉寺那位“佛绝公子”空相之外,当世再无他想。
正自闭关中的空相突然睁开双眼,双眉紧锁,表情凝重,只是随即表情一松,一副释然的表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芸芸众生、六界势态,全在施主一念之间。沈兄,小僧对你有信心,希望不要有一天彼此生死相见才好。”
说罢,空相再次阖上了双眸,进入了物我两忘、神游太虚的无我境界。
佛洞之外的山顶上,狂僧盘膝静坐,对着落日的余晖感慨道:“不经历红尘,如何心如止水?不入世如何救世?心若无情又岂能拯救苍生?空相啊空相,汝因彼而堕,因彼而升。运之一说,虚无缥缈。时也命也!未来如何,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南疆恶水之间,人族和妖兽正激烈的对战,彼此你来我往、生死相搏。
由于并没有妖尊一级的高阶妖兽出现,因此人族一方出动的也多以年轻一辈为主,这既是战力的保留,也是对年轻一辈的磨砺。
虽然妖兽一方数量多于人族,但形式却是人族占优。将妖兽一方不断的压迫,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人族的取胜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造成这一优势的最大因素,便是人族一方位于阵线最前方的数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