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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雪中送炭(5)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岔道口。

    左前方和右前方场景基本一样,都是紧闭的房门。按照记忆,左前方分布的是阿兹海默症患者,右前方分布的是创伤应激性综合症患者,简称PTSD患者。

    这两种病症会幻化成什么样?

    未等祝葵细想,左前方传来“咔哒”的声音。

    有房门被打开,她迅速躲到右侧。在仔细地翻了几下记忆之后,她想起来,有一名阿兹海默症的患者同时患有梦游症。

    祝葵:…

    患有梦游症,睡觉时不应该锁好门窗吗?这游戏副本里的医生到底是怎么负责的?病人要是睡醒一觉发现在陌生的地方,还什么都忘记了,这不危险?

    她的右手撑在身侧,缓缓蹲下身,细心倾听不远处的动静。

    手术刀无意间超出了她躲藏的墙角一点点,然后,祝葵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把精巧的手术刀,顶部尖锐的部分慢慢消失了。

    看到这种情况,祝葵的脑海里蓦然冒出了一句话:“患上阿兹海默症,犹如脑海里多了一块橡皮擦。将记忆中的人事物,从头到尾,一一擦除,没有半分痕迹。”

    她看向了那把残缺的手术刀,目光浅淡,神情慵懒,好似什么都没有在意。

    表面如此。

    但一种很奇怪的窒息感萦绕在她的心间,压得她略微喘不过气。

    呼吸渐渐沉重,大脑无端出现了如长针扎入皮肉的疼痛。

    是记忆障碍又发作了吗?

    脸侧痒丝丝的触感,使祝葵缓了过来。她抬起左手,温柔地摸了摸狐狸的头顶。狐狸舒服地眯起了眼,发出了类似“嘤嘤嘤”满足的声音。

    “嗯。”

    祝葵对上了他褐色的眼眸,下意识应了一声。微妙地顿了顿,回过神来,开始思考当下的状况。

    假如说阿兹海默症患者看见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会消失。他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的第一眼是走廊,那么整一条走廊应该消失才对。但消失的怎么会是手术刀小小的尖端部分?

    她的视线转移到了那把手术刀上,刀面清晰地倒映着她漂亮的眼睛。

    那名患者的脚步声正逐步靠近,渐渐与她胸腔里传出的心跳声重合起来。

    祝葵当即立断,推开了距离岔口最近的一扇房门,钻了进去。

    她已经认出来,这是灵灵住的的病房。

    在之前与灵灵的对话当中,得知灵灵已经很多夜晚都在失眠,凭什么今天什么都没做,和之前几乎一样的经历,就会出现意外呢?更何况,灵灵只是患有记忆错乱,对她应该不会有很大影响,顶多忘了自己的名字,又或是把自己当成了别人什么的。

    再者,如果能够信任,

    祝葵捏了捏狐狸的耳朵尖。

    还有他。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打开病房门,又迅速关上。从走廊里传出的灯光转瞬即逝,浓重的阴影又笼罩了整间病房。隐隐约约地看见床头靠着一个被子鼓起来的包。病房里是正常的摆设,周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以及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别,别过来…”女孩的声音很轻,颤抖的身体出卖了她的恐惧。

    祝葵放轻脚步,走到床头,使女孩只能够听见头顶落下来的声音。

    “灵灵,是我,祝葵。”

    话音落下,包着的被子打开一道小缝,一双眼睛从其中小心翼翼地探出来:“葵姐?”

    像是放下心来,她把身上的被子掀开,露出苍白的脸与一双黑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

    灵灵软着声音,问道:“葵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现在可是到了医生巡房的时间。”

    祝葵猛地看向房间里的床头柜,上面摆着一个粉红色的闹钟,很是少女心。上面显示的时间俨然是10:40。

    紧随其后的是,病房门被大力推开。

    “213号患者,不服从要求出病房门。”

    声音格外的沙哑,像砂纸磨过桌面,好似声带生锈,好久没用过了一般。

    祝葵起了些不太好的想象。

    来者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名牌,写有“主治医生”四个字。他的前半张脸融进了病房里的阴影,模糊不清。只有他的一双死鱼眼,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

    她被这种注视惹得心里不舒服,肚子里憋了一团火,皱起眉头来:“怎么了,是你们说不能出病房门,但也没说不许出谁的病房啊!现在被我钻了规定的空子,难道不是你们给的机会吗?”

    主治医生:…

    这竟然还有理了?

    渐渐地,主治医生的眼眸里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她似乎是气笑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烦闷:“被钻空子是你们技不如人,像你这种对病人无礼的人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你这么**,无端打扰病人休息,迟早把我的自虐倾向…”

    祝葵暴躁挑衅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停顿了下来。

    这是忘词了?

    狐狸趴在她的肩上,刚偏头过去,看清她的脸,身体一僵。

    祝葵的眼眶通红,眉头紧皱。呼吸骤然沉重,紧咬着牙关。漂亮的眼眸里饱含戾气,翻涌着无底的疯狂。

    她的手里抓着那把残缺的手术刀,撩起衣袖,对准了自己的手臂。冷白的皮肤,对上残缺却又不失锋利的手术刀,上面闪着的寒光,让狐狸不免心头一颤。

    她瘫坐在地,张开了嘴,大口呼吸,看起来难受得厉害。额头上起了薄薄一层冷汗,脑袋低垂着,整个人不可控地颤抖起来。

    她的手臂已经被压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糟糕!213号是犯病了吗?”主治医生尽管黑着那张僵硬的脸,却也不得不走向祝葵,准备按住她打镇定剂。

    “哐当。”

    祝葵手里的刀掉了。

    手撑着地板,她缓缓抬起头,眼眸恢复原来的平静。若不是还微微喘着气,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她有些意外,却又温和地笑了:“亲爱的主治医生,晚上好啊。”

    微微凌乱的头发,皱巴巴的衣摆,以及淡淡的血迹,给她平添了一种奇怪的凌虐美感。她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在那个粉红色闹钟上面顿了顿。

    “咦?我…”

    “葵姐,你刚刚好奇怪,好像变了一个人。”灵灵焦急地从床上爬起来,扶着祝葵,担忧地看着她,“不会是人格分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