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知尘心里一直有个顾忌,那最初在朝山宗遇见的异魔,以及那藏在异魔身体中的无名老者。
为什么当时关于那段记忆会被抹除?他一直没搞清,直觉告诉他里面绝对有问题。
后面如果不是前世镜许知尘恐怕永远都不会想起来。
无缘无故消失一段记忆,而本人丝毫没觉得不妥,细思极恐。
楚为野的解释顶多让许知尘心里稍定,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婉拒了楚为野的好意,许知尘借口出去转转,暂时告辞离开横断天都。
武道大会连天举行,不过前面几天基本都处于淘汰赛阶段,第一天海选过后的晋级者比赛都要在后面几天。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龙争虎斗,巅峰大会。
当然真的闲的没事可以留下来观看长见识。
但许知尘没必要,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趟出门耗时小半个月,至今还没有实质性进展,许知尘打算先按原计划进行,搜寻朝山宗幸存者的消息。
实在不行就只能像楚为野说的一样,从长公主下手。
只不过许知尘的目的远不止楚为野想得那么简单罢了。
昏睡这些天耽误许多时间,苏清清前两天得知他没事后,就先一步离开了横断天都,带着那些同门在帝都游玩。
也不知玩到哪里去了,许知尘没在意反正都是大人了。
称中途空隙的时间许知尘还特意把红魃叫了出来,问对方青剑子的状态。
手里放着这么一个化神境的妖修,说是抓到了,但许知尘从未马虎大意。
毕竟前世镜这件天品法宝论起熟悉青剑子绝对比他熟悉,谁也不敢说会不会有什么后手。
“别太担心,我留意了下发现青剑子的神魂受过重创,上面似乎有枷锁的痕迹,我不能保证他肯定不出意外,但就目前情况来说只要不离开前世镜范围你就是安全的。
另外前世镜对神魂的压制远超你的想象,这里确实具备强大的养神能力,不过同时还充斥着可怕的规则,在这规则之下,再强的修士都会沦为普通。
除非掌控前世镜的人从外界打开,想从里面出去基本不可能,这里面有好多不同的区域,有些区域祥和宁静鸟语花香,有些地方暗无天日,枯骨成堆犹如炼狱。
我怀疑更深处还有东西,正打算往里面探索,你等我消息,可能这期间收不到你的传音,等有了收获我会出来告诉你,毕竟现在我们也算是一艘船上的人。”
红魃最后的话让许知尘放心,她只是好奇前世镜的深处有什么秘密。
听完这些许知尘沉默不语,他忽然想起不久前楚为野说过的事,前世镜曾经代表轮回,很多昔日的至强者都想借助这件法宝已达到某种目的。
后来前世镜被打碎,即使如此碎开的前世镜仍旧每一块都拥有不同的能力。
许知尘觉得这些碎片前世镜拥有的能力很可能和轮回有关。
如此一来,青剑子手中这块前世镜碎片肯定拥有相同的能力。
但是红魃说的话让他疑惑,里面居然不止一层区域,而是存在多重空间,青剑子只是被关押在其中一处空间内。
剩下还有很多空间荒置。
如果真如红魃说的一样,那这前世镜别的不说,起码就是一座牢不可破的监牢啊。
不知为何许知尘又想起中仙门武神城的那座号称世上最强的宝塔【载难】。
里面据说关押着许多曾经历史上恐怖的魔物,关押方式不同,担心那些魔物破关而被分别收押在不同的时间牢笼。
这样一来那些魔物想要挣脱束缚首先就要解决无法跨越的时间问题。
这怎么看着和前世镜有点相似?
唯一的区别在于载难塔更偏向于时间,当时仙门茶会上许知尘还亲自体验过一回高仿版的时间囚牢。
而前世镜内的时间目前还看不出什么问题,但空间在红魃描述中非常多。
某种程度上这两件法宝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想了会没什么头绪,许知尘没有拒绝红魃的请求。
怎么说红魃也是个活过悠久岁月的老怪物,经验丰富,应该没事,他这样想着,便让红魃那边随意。
事情就这么说好了,此后一段时间许知尘确实联系不上红魃。
他怀疑过红魃是否有不臣之心,当然这样形容可能不合适,确切说是否怀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后来许知尘一想前世镜他现在不可能进去,而红魃出入前世镜都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再坏点考虑,大不了跑神魔界一趟把前世镜交给那个人皮怪物,相信对方很乐意收回身体的一部分。
总之不论从什么角度考虑,红魃目前应该不会对他做出坏事。
这些事暂时被许知尘抛到脑后,他今天准备去帝都城转转顺便找一下苏清清等人。
“陈知序。”
刚到横断天都脚下,旁边一间茶馆内传来叫喊,张明义笑呵呵站在门口招手,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心里大概能猜到什么事,许知尘想了下走过去。
“什么事?”
张明义呵呵一笑,邀请他进茶馆,一边打趣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么,你现在可是武道大会有手可数的大红人之一。”
他话里有话,许知尘听完淡淡一笑。
这次武道大会空前热闹来的修士不少,但拔尖的其实只有那么一撮人。
文斗这边本来没什么人关注,但中途杀出陈知序一匹黑马。
先有一番言论令巨灵修士原地顿悟,后有几位巨灵修士为其大打出手。
如果这个时代有热搜,毫无疑问这几天陈知序的名字绝对名列前茅。
往年武道大会结束,话题无非就是谁又拿了第一,眼下陈知序这个名字经过几天发酵,已经成了武道大会最火热的话题之一。
更别说还有之后宴会上的爆炸性新闻,当众向长公主示爱这在以前可从未发生过。
综上所述,说他现在是武道最红火的人谈不上,但起码也是名声在外,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而且圈子内的人都已经看出来,楚为野打算力保陈知序。
更有消息传出连长寿观的秦真人都为其青睐有加。
一个是帝都成名已久,曾为王族之一的人,另一位排实力在各大道观属于前三的人,二人都是巨灵境资深老辈。
有这样两座靠山在陈知序背后,陈知序早已经不再是之前籍籍无名的状态。
甚至这两天还有人把许知尘在苏家生辰宴上暴打乾丰观陆长风的事情翻了出来。
这么一看好家伙,原来人家硬实力也不差啊,确实拥有巨大潜力。
现在人都在说楚为野和秦真人的眼光毒辣,投资没投错。
“谬赞了。”陈知序客客气气,还算谦虚。
他不认为张明义会特意来讨好自己,不过眼下还在横断天都地界,也不怕对方使什么阴谋诡计。
siluke" siluke
张明义微笑不语,来到座位上,指着旁边一个青年俊秀:“张千羽,你们之前已经见过了,陈知序,人我已经给你找来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张千羽说的。
“伙计,再来壶好茶。”
张明义又对不远处的店小二打了个招呼,便在一旁坐下。
来都来了,许知尘想着对方能说出什么事,直接坐在另一个位置。
茶馆内客人不多,一片安宁,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茶香。
等伙计送上茶,张明义跟张千羽自顾自品茗,气氛分外和谐。
许知尘静静看了会橙淡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呼....好茶,过瘾!”
张明义张千羽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下,你当喝酒呢,还过瘾?果然没见过世面,不禁暗自摇头。
那种奇妙的气氛被打破,许知尘仍旧泰然自若。
从进入茶馆开始,他就感觉不舒服,说不上来,此刻像是挣脱束缚一样。
“陈道友感觉如何?”张千羽皱了皱眉,似有不满扫了他一眼。
许知尘轻轻点头:“红山玉露嘛,我不太会喝茶,感觉都一个样,还是白开水适合我,渴了就喝,没那么多讲究,让二位见笑了。”
张明义跟张千羽心底鄙夷,这就是彻头彻尾土包子,坐在一起喝茶实在有失身份。
看着对面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青年,后者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品茶是一种意境,若没有那份心性,喝起来确实都一个样,陈道友少年心性,不明白也正常。”张千羽笑了笑,一副看晚辈的姿态。
实际上他的年纪比许知尘大不了多少。
“这话就不对了,少年怎么了,少年才好啊,有道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别说我现在还很年轻,等到将来老了,我依然希望还能保持这份心性。”
许知尘叹了口气:“倒是张道友,年纪轻轻就压抑自己,少年老成其实不一定是好事,缺少朝气,不觉得枯燥吗?”
“我与你不同。”张千羽淡淡一笑。
许知尘深以为然说道:“哦确实,我差点忘了张道友被冠以帝都第一天骄,以后还要挑起玄黄观大梁,受人瞩目,稍有点差错,就会被无数人诟病,唉,换做是我就受不了,真是同情你三秒,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说着倒了杯茶一口喝光,张千羽都愣了,我说的是这个吗,你这理解能力哪位老师教的。
许知尘继续悠闲惬意品茶,边说着:
“张兄以后有什么梦想?哎不如先说说我的,其实我要求很简单的,载师承以远扬,弘门风之光大,三餐温饱,偶尔修修仙,种种花再养个婆娘就满足了。
当然还有空闲的话,我还是会关注下世道贫苦,张道友如此老成,不过终归还是年轻人,应该也有理想,在未老时不尽力,到老时难免心有遗憾,岁月这东西说没就没了。”
“想必你也是有理想的对吧,一定是有的,嗯以张道友之大才,我这里有句话刚好合适你,既然使命无法抗拒那不如享受它,做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伟人。”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就连不远处打扫桌面的店小二都惊瞪望来,而后肃然起敬。
后面这四句话体现出的那种伟大的,那种宏观的,以及那古今绝伦的格局,简直就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声焦雷在耳畔炸响。
不仅震得茶馆内其他客人脑袋嗡嗡,就连准备兴师问罪的二张都脑袋嗡嗡的。
望着许知尘那脸上憧憬,张千羽微微动容:“理想么,我没想过,在三十岁之前突破巨灵算是一个,还有就是接替师祖,让玄黄观在天下长盛不衰,最好能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圣地。”
说完有些沉默,这不刚好对应了陈知序后面的那些话。
对于那些极重门庭传承的老辈人物来说,陈知序这几句话的意义完全诠释了所有精髓。
你直接说想统领武道不就好了,听这番话,许知尘差点没笑出来。
看到张明义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出对方的目的,对于这样的人许知尘向来没兴趣打交道,不过留在帝都还要一些时间。
看现在这样子好像几句话就能搞定一个潜在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怎么觉得对方有点凡尔赛呢?三十岁之前踏入巨灵境...要不是看对方是有感而发许知尘都认为他是在暗嘲。
要是在以前许知尘可能还无法与对方相提并论,但现在嘛,巨灵境也不是没揍过几个。
“张道友高才,理想果然宏大,在下只能仰望,听说你是天道筑基?我听说这年代人道筑基都很难了,天道筑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传授一些经验。
想想就觉得张道友好厉害,如果玄黄观在你手中,你打算怎么发展,有没有具体规划书,说出来让在下见识见识?”
“天道筑基自然是要看天赋的,我当时都是九死一生,你就不要想了,人道筑基可能都跨不过去。”
听他问的这些话,张千羽心有不屑,打算让这个土包子涨涨见识:“至于玄黄观要是在我手中,自然是要向外......”
“咳咳!”
张明义一阵猛咳。
在静谧的茶馆中稍显突兀,张千羽诧异看去,就见张明义瞪了一眼过来。
怎么了这是....张千羽茫然过后悚然一惊。
后知后觉总算反应过来。
张明义眉头微蹙,目光在许知尘身上徘徊,摸不清对方有意还是无意。
后者还好,如果是前者那此人就太厉害了。
从刚才第一杯茶下去,他们就失去主动权,一直让许知尘牵着走。
张明义眯着眼,这个年轻人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么好对付。
“陈知序,我们就不绕弯子了。”
张明义担心再被绕进去,直接开门见山冷声说道:“这次找你就一件事,放弃跟长公主的提亲,你们绝对不合适。”
没了之前的假客套,直接就公事公办了。
许知尘暗叹本来还以为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张千羽嫩了些不过这个张明义还是块老姜。
“原来是这件事啊,你们早说不就行了。”
许知尘刚才就猜出一些,笑了笑说着:“酒后醉言,难道你们也当真了不成?”
不论楚为野那里的想法,还是玄黄观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本来就不打算掺和进去。
就算他要接近赵萱萱也是为了秘境,肯定也不会那婚娶这种事当由头。
“当不当真不是我们说了算,你当众提亲,此事已闹得帝都人尽皆知,楚为野还替你说话,你需要做一个表态才行。”
张明义敲了敲桌子,意思很明显。
“表态?怎样表态?”
这会儿经过张明义提醒,张千羽已然回过神。
想起刚才自己竟被许知尘话语莫名打动,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恼恨可想而知。
“还要什么表态,自然是你在后面武道大会上亲自出面当众表明自己那天纯粹是酒后失言,胡说八道的乱语,向武道所有人声明,还要向玄黄观道歉!”
“公开解释先放放,我凭什么要向玄黄观道歉?”许知尘微微皱眉。
“你真不明白?”
张千羽冷哼:“你跟在我后面向长公主提亲,不是明摆要与玄黄观作对,武道所有人也这样认为,如今大家都在看戏,你一无名之辈,有什么资格跟我玄黄观争?无疑拉低了玄黄观的身份,名誉受到损失,你说你该不该道歉!”
“你不觉得这很滑稽吗,就因为你玄黄观名声大,所以我就要道歉?”许知尘被气乐了,摆摆手:“公开声明不可能,道歉更不可能。”
他原本想说自己对长公主没兴趣,但提亲这件事本就属于酒后失言,没必要跟他们解释,搞得自己好像做贼心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