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108年,西元1587年,六月。
阿瑜陀耶围城战已持续近一年。
在缺乏重型火炮的协助下,莽应里率领的东吁大军几次登上阿瑜陀耶城头,都被纳黎萱亲率的暹罗守军击退。
时值夏季,气候愈发湿热,东吁军营逐渐疫病流行,非战斗减员每天都在扩增,兵士们思乡心切,士气愈加低落。
暹罗使者一批批赶往白古王国,请求宋洲出兵救援。
果防部见双方实力消耗的差不多,觉得不能再拖,历史上这场围城战打了13个月,但保不齐本时空会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在整顿好兵马后,宋洲从高康达调来的八千仆从军与白古王国一万五千大军合兵北上,同时,阿拉干在东吁地方诸侯的接应下,也出一支奇兵东进。
一时之间,东吁各地烽火四起。
东吁北境,东吁王朝与明朝的战事虽然停止,但双方并没有就此罢兵。
万历十三年(1585年),明廷命令元江土司那恕去招抚车里宣慰刀糯猛。嘉靖年间,车里曾“以大车里应缅,而以小车里应明朝”。在明军对东吁反击取得胜利的形势下,“糯猛复归,献训象,金屏、象牙诸物,谢罪”。明朝由此又恢复了对车里宣慰使的职务。
同年冬,刘綎镇守蛮莫约有二年,其间抚绥边境诸土司,只是尚来不及剿灭洞吾莽应里,彻底平息叛乱。后因刘綎向蛮莫安抚使思顺索贿,把总谢世禄、夏世勋、陈其正等人侵辱其妻妹,使思顺颜面扫地,思顺心怀怨恨,仓皇出奔东吁。莽应里派大襄长领兵占据蛮莫。孟养也在暗中依附于东吁。
刘綎、邓子龙率军出征缅地,大败莽应里,“纠合诸夷,歃血威远营”,取得决定性胜利,但是莽应里势力并未彻底剿灭。
刘铤清醒认识到“疆宇虽已廓清,莽酋酋然肆大,若不亟加剿灭,终为祸根蔓延”。应乘胜进讨,“俟荡平之后,另图改土设流,平定之余,更宜筑关建堡,设大将旗鼓,以控制要冲,立诸司衙门而相为犄角。随行屯田之策以足食,而财可使富,保障坚于来形;又练土著之丁以足兵,而力可使强,边境几无患。……滇南之安,永保万世无虞矣。”
不料刘綎的谋划尚未实施便因治军纪律不严解职而去,被刘天俸代之,万历帝亲自下旨“严诘将领致新附远夷之叛者”。明朝在云南的地方官员按察使李材认为,不收复蛮莫、孟养两地就无法制止东吁入侵,于是他派人成功地招抚了这两个地方的土司。孟养境内有密堵、送速两城,此时仍为东吁军占据。
时间来到万历十五年(1587年),莽应里倾东吁之兵征讨暹罗,留幼弟良渊王镇守东吁北境。
孟养土司思威见东吁守军兵力薄弱,便想收复密堵、送速两城,悄悄遣人联络了孟密思化、蛮莫思顺一起进兵,并请求明朝援助。按察使李材、游击刘天傣派出明军前去配合作战,明军把总杜斌、李朝带兵不多,就把许多面明军的旗帜授与孟养兵,虚张声势,迷惑敌人。两军相遇于遮浪。东吁军看见到处是明军的旗帜,“以为明朝大兵至,惊溃”,明朝与土司联兵乘胜追击,杀敌千余,斩杀东吁大将大襄长,一举收复密堵、送速两城。另一将领散铎逃回阿瓦,良渊王得知孟养两城已丢,随即加强了阿瓦的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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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瓦有“多宝之城”的美称,伊洛瓦底江从城西边流过,城东北是慢德勒山,山上寺院、宝塔众多,一直是坲J的圣地。
最近心绪不宁的良渊王来到一座寺院,供奉香火,以求慰藉,却收到寺中高鬙请其到偏殿一述的邀请。
双方见面后,高鬙忽然问道:“殿下可知如今这东吁正处风雨飘摇当中?”
良渊王无奈道:“知又如何,我不过一介藩王,又能做什么?”
“殿下何必如此灰心,可曾听过江喜陀的故事?”高鬙安抚道。
江喜陀是蒲甘王朝第十一位国王。蒲甘王朝在一代圣君阿奴律陀时,开疆扩土,走向了顶峰。阿奴律陀病殁后,其子修罗即位,因昏庸无道,地方诸侯发动了叛乱,修罗率兵平叛,结果战败,死于乱军之中。阿奴律陀手下大将江喜陀(也有一种说法,江喜陀是阿奴律陀之子)在皎克西异军突起,大败叛军,被群臣拥戴为王。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莽应里正如那修罗昏庸无道、穷兵黩武,使百姓苦不堪言,而谁又是那江喜陀呢?
良渊王对高鬙的话外之意,心知肚明,却还是装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高鬙随即讲了讲江喜陀的平生事迹,并提醒良渊王,东吁现在不缺一个开疆之君,却缺一个治果之君。各族之间的矛盾需要缓和、荒废的水利需要兴修、撂荒的农业需要恢复,被轻视的坲J需要重新大兴。
良渊王对高鬙的见识有些吃惊,将这些话铭记于心后,告辞离开了寺院。
回到官邸不久,有仆人前来通禀,孟密土司思忠、蛮莫土司思顺又遣人前来讲和,言语中有投靠之意。
西南这帮土司,谁强就认谁“作父”,谁侵犯他们的利益,就立刻翻脸不认人,在东吁与明朝之间摇摆是常有之事,良渊王对思忠、思顺两人的投靠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
“这帮归而复叛的小人!”良渊王气哼哼骂完,旋即命人去请散铎将军前来商议。
散铎以来,听说了孟密与蛮莫土司的事,立即向良渊王进言,此时不是与明朝大动干戈的好时候,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将攻入东吁的敌军击退。
“还请殿下速派人向大王求援,大军长期在外,果内兵力空虚,恐会有宵小图谋不轨。”散铎担忧道。
“救援一事,我早已安排,兄长此次出征,无功而返,只怕今后难有机会降服暹罗。”良渊王略带遗憾之色道。
听得此言,散铎一脸颓然,不由得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