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卫城外。
聚集而来,刚刚吃了几天饱饭的流民听闻要将自己转移至海外,皆哭哭啼啼,不肯登船。
见此情形,潘雄在一士兵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士兵会意,快步跑到流民面前,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长官心善,不忍强人所难,有谁不愿离开的,只要能把这几日的口粮钱结清,便能自行离去。没有钱的,我们长官也发话了,只要去济州岛做一段时间力工,挣回口粮钱与船票,我们会派船将其安全送回。”
“我们当初是听说这里有人施粥才赶过来的,怎么现在又要收我们口粮钱?”有流民不服道。
士兵反驳道:“这位大哥,将心比心,现在这登州府一斗粮食是什么价格?你在登州府、文登县,可曾听说有人施粥会一日三顿,且人人有份?诸位这也不是第一次受灾,遇到灾荒年景,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难道这些比前往济州岛做力工还要可怕?济州岛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想必你们有些人也听说过,那里现在是我大宋的一块乐土,居住在岛上的百姓,当年也是随船出海的明朝饥民!”
士兵的这番言语,说得那流民有些羞愧。
想想这几日在威海过得日子,白米粥配咸鱼,比平日在家都吃得好,纵使是再倔强的流民,此刻也不敢吱声。
目送移民船离开,潘雄正准备返回指挥部,这时从东北方向又航行来了一艘机帆船。
潘雄看了看船上的旗帜,这是驻守安东堡的“大马哈鱼”号,难道是安东那边出事了?
“藩老弟,你可是运气好,得到了这次独当一面的机会!”从“大马哈鱼”号走下的一人,乃潘雄的老熟人——海军陆战团副团长石敢当身边的吴参谋。
潘雄向其敬了一礼,客套道:“这全得仰仗石副团长与吴老哥你的栽培呀!”
客套完,潘雄急忙向吴参谋问起乘船赶来的目的,是不是安东那边明军有所行动。
“藩老弟多虑了,该给对方压力的是我们,明军自己的烂摊子没收拾完,怎么会有余力找我们麻烦。”吴参谋笑着说完,指了指在陆续下船地两个李朝仆从军连队,“石副团长担心你兵力不足,特意让我带两个连的兵力支援你。这些李朝仆从军打仗或许不行,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真是太感谢石副团长了,这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潘雄感激道。
“你先别急着谢!”吴参谋拉了拉潘雄,避开身后跟着的警卫,走到一旁,问道:“你现在把收集到的移民运去哪了?”
潘雄纳闷道:“按上面要求,全送去济州岛了!”
吴参谋莫名问道:“藩老弟,你可是咱海军陆战队第三团的人,现在上面要把安东这块地分做咱团的驻地,你也不想今后出了安东堡,外面一片荒芜,没有丝毫人气吧?”
“吴老哥的意思是想让我悄悄运人去安东?”潘雄装糊涂道。
吴参谋恨铁不成钢道:“什么叫悄悄运人,咱第三团要人,直接光明正大的来。威海距离安东才300公里,距离济州岛都快600公里了,移民哪受得了这长途颠簸,可不得就近安置嘛!”
“吴老哥果然高见!”潘雄拍马屁道。
聊完岔事,吴参谋与潘雄边走边谈起眼下登州的战事。
潘雄介绍道:“萧营长前不久刚攻克了宁海州,现在忙着安抚移民、清点物资、转运伤员,等这些事处理好,接下来就要对登州府发起猛攻!”
“明军战力如何?”吴参谋问。
“比辽东卫所兵强不到哪里去,几场仗打下来,几乎每场都是一触即溃。据抓到的俘虏讲,各卫所粮饷拖欠已久,士兵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哪还有什么战力可言!”潘雄无语道。
“看来明军与李朝军队的情况差不多,这种变相的‘府兵’,经济基础崩坏,自下而上都会烂透,怪不得明军硬拼不过鞑靼人与女真人。”吴参谋感慨道。
潘雄忽然提到:“说到鞑靼人,据调查局刚传来的消息,明朝打算与俺答汗议和,好集中力量对付我们。”
吴参谋没感到多么惊讶:“纵然能议和,也只是暂时的休战书,只要鞑靼人劫掠成本低于交易成本,他们就不会想着老实互市贸易。你看看,这些年,野人女真在我们的威压下,都快成敦厚淳朴的老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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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府。
备倭都司府中,李指挥对着从宁海州逃回的两名千户骂道:“宋洲贼兵不过百人,你们两可是足足领着六百精兵,就算是六百头猪也不会一个照面就被抓完吧?”
一千户解释道:“大人,贼兵火器犀利,又有火炮助阵,我军还未与其白刃,就被贼兵火炮击溃,还请大人调拨几杆鸟铳、火炮于我,我这就率军夺回宁海州。”
登州营张把总紧忙出声劝道:“李大人息怒,宋洲贼兵来势凶猛,其战法与我们以往的对手截然不同,两位千户经历此败也是情有可原,为今做好登州的防御,才是紧要事。”
李指挥厌烦地打发走两个败将,颓然坐下,说道:“张把总之言,我怎会不知,只是援军迟迟不到,贼兵又步步紧逼,守住这登州府,我没有一丝信心。”
“按理说,都指挥使司应该已收到急报,先期援军应该抵达了才是!”张把总满腹疑惑道。
正当两人愁眉不展时,一传令兵打马来到备倭都司府门前,一边往里闯,一边喊道:“戚副总兵有令!戚副总兵有令!”
李指挥闻声,走出正堂,询问:“戚副总兵,是哪个戚副总兵?”
传令兵喘匀气,回禀道:“禀李指挥,是戚元敬戚副总兵!”
“是他!”听到这个名字,李指挥与张把总面面相觑。
得知被排挤走的登州卫指挥佥事戚元敬现在已简在帝心,两人立刻诚惶诚恐。对传令兵所言的收缩防线,退至招远,两人皆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