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郡,太宁城以东60里,大丰乡,甲石村。
刘大虎将绵羊赶进羊圈,来到水槽边,洗了把脸,快步走回家中。
前院的大桌上,已摆满丰盛的菜肴,家里老幺闻着肉香,正直流口水。
刘妻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随后挨个喊孩子们吃饭。
家里唯一的女孩,老三刘志英看了眼菜肴,吃惊道:“娘,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还特意买了鸡鸭鱼肉?”
“有得吃,你就吃,问那么多干嘛!”刘妻没好气道。
刘志英没敢吭声,撇了撇嘴,跟着母亲去厨房拿碗筷。
不一会,一家七口围坐在桌前,其乐融融的吃起晚饭。
见老二胃口不好的样子,刘妻关心道:“志强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我很好,只是肚子还不怎么饿罢了!”老二刘志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刘大虎闷声喝了两杯酒,这才开口:“转眼志强也已十八,按照官府定下的规矩,老大老二必须有一个人分家单过,我和你们娘商量了一番,为了一碗水端平,谁分家单过靠抽签决定,以后等老四老五长大也按这个法子办。”
听言,老大、老二、老四全都放下筷子,只有懵懂无知的老幺还在埋头啃鸡腿。
刘妻见丈夫把话说开,红着眼眶去房间拿来准备好的竹签。
瞧此情形,老四刘志杰站起身道:“爹、娘,俺要读书,俺不想种地,家里的一切留给哥哥弟弟吧!”
说完,刘志杰跑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用功读书。
见识到天空的辽阔,谁还愿意呆在山沟里做一只鸡。
农人春季开垦,随后撒上麦种,紧接着施肥浇水,好不容易等麦苗长出,又得剪羊毛。剪完羊毛,麦穗熟了,还得抢收。抢收完,又得在抢种一季经济作物,等到来年开春,依然要重复去年的一切。这种生活,不是老四刘志杰想要的。
刘妻听老四说出这番稚气的话,有心想劝,却被刘大虎拉住。
儿孙自有儿孙福,若老四将来真闯出什么名堂,那是他的本事。
二十二年前,刘大虎还只是明朝山东地界的一个穷苦百姓,他毕生的最大心愿是有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那时的日子是真的苦,除了欠主家的借据之外,身上什么都没有,能娶上媳妇,还是父母生前用亲妹换的。
用后世一词来形容,刘大虎就是一穷忙族,他穷并不是因为他懒,而是因为明朝的涩会环境所迫。百姓无地,只能向别人租地,租地就得交租子。
后世老板常说一句话“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古代地主也可以这么讲“你不租,有的是人租。”“人多地少”这个矛盾不解决,想当佃户都得“卷”。
别人租地,每个月请主家吃顿饭,你请不请?主家修围墙修坝埂,你帮不帮?更有甚者,家里有媳妇比较漂亮的,会请主家尝尝鲜,你肯不肯舍得媳妇?
除了受地主的压榨,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大灾还好,朝廷会赈济,小旱小涝,朝廷不会管,百姓只能硬抗,抗到最后卖儿卖女,就剩烂命一条。
这里还没提朝廷徭役、摊派的事,说出来都是血与泪。
两相对比之下,现在的生活对刘大虎而言完全是梦想圆满。
一个家庭解决生计后,剩下便是养育子女,望子成龙,所以对于老四的稚气话,刘大虎是打心里高兴。
老四主动放弃,老五年纪还小,抽签决定今后人生命运的只剩老大老二。
向来是个闷葫芦的老大,这次主动说道:“娘,让我先来吧!”
刘妻瞧了瞧愁眉苦脸的老二,微微叹了口气,握住竹签的底部,伸到两兄弟面前。
老大毫不犹豫地抽出了一根竹签,底端正画有标记。
“大哥,我不要你走!”老三刘志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泪眼汪汪的喊道。
被老三这么煽情一喊,刘妻也不自觉得抹起了眼泪。
“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等老大在外面安顿好了,逢年过节还能回来看看。”刘大虎板起脸,起身将老大叫去自己的房间,又叮嘱教育了一番。
当夜,夫妻俩商议着老大分家单过的事,眼下除了准备要用的生活物品,还得赶紧替老大将婚事张罗了。
作为较早一批移民宋洲的汉人,与老大刘志壮同龄的女孩子本来就少,再加上他性格又闷,请媒婆说亲,几次都没成。现在既然老大要分家单过,说亲已来不及,刘妻便起了买个夷人媳妇的心思。
刘大虎听完妻子的想法,只说了句“你看着办”,随即倒头睡觉。
张罗儿子的婚事,男人指望不上,还得靠左邻右舍的老嫂子们帮忙。妇女能顶半边天,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刘妻就物色好了目标。
付了儿媳的“赎身钱”,终于见到了真人,这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倭国女子,个头不高,但胜在身体结实,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将准儿媳接回家,夫妻俩忙前忙后的张罗婚事,在家里摆了几桌,请左邻右舍以及相熟之人上门喝喜酒。
闹腾完洞房,刘妻还偷偷摸摸塞给了老大一本小册子,生怕老大连敦伦之事都不懂,她这个做母亲的可谓操碎了心。
刘大虎把老四叫到自己的房间,让其记下哪家哪户给了多少喜钱,这些都是人情以后要还。
“村东头老张家给了六角!”老四拆开红包,用笔记下。
刘大虎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个扣扣索索的老张,这次还舍得破费了!”
“村长给了两块!”老四吹了吹银币,听到了银币特有的清脆声响。
刘大虎赏了老四一个脑瓜崩,让其赶紧动笔,他找了块碎布将钱币包好,随后藏在了大木箱里。
刚忙完这些事,忽然听到院里传来孩子的哇哇大哭声,父子俩疾步走出房间,便看到刘妻拿着扫把再打老幺。
刘妻气道:“学什么不好,小小年纪还学人听墙根!”
“呜呜呜,娘,俺错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呜!”老幺边揉屁股边求饶道。
老大光着膀子,闻声从洞房走了出来,见此一幕,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回房加把劲,让我早些抱孙子!”刘妻将老大推进房内,关好房门,继续收拾老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