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冯氏满脸困惑。
太子驾临姑苏，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怎么一副大难临头的神态？
“老爷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
姜伯约火急火燎的就往外走。
当他来到议事厅时，看见两个朝廷大员站在门外。
一位是巡抚马国成，另外一位则是知府段子兴。
“马大人，段兄！”
姜伯约凑上去打招呼，道：“太子……”
段子兴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议事厅。
“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伯约眉头微皱，把段子兴拉到了一边，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次太子是微服出访，只带了几个扈从。”
“哦！这样啊……”
“姜兄，怎么了？”
段子兴发现这位老朋友似乎有点反常，于是忍不住问道。
“没事！”
姜伯约如释重负，道：“太子找吾儿何事？”
段子兴忧心忡忡的道：“十有八九跟钱粮有关，姑苏伯这次指不定会伤筋动骨，毕竟以太子之尊，不是几百担粮食几万两银子可以打发的。”
他真的很担心。
万一太子狮子大开口，把姜辰的家底掏干净，城外的灾民可就惨了。
这些人指不定会暴乱，而自己这个知府就罪责难逃。
“粮食跟银子都是身外之物。”
姜伯约却很大度，道：“只要不是要吾儿的命就行！”
“啊？”
段子兴有些诧异，道：“姜兄为什么这么认为？”
“没……没什么。”
姜伯约不自然的敷衍一声，然后拱手走开了。
留下段子兴一脸的莫名其妙。
……
议事厅内。
姜辰神态轻松的谈笑风生，好似对面坐的不是太子。
“天子家也有私事吗？”
“当然！”
太子微笑，道：“我只是太子，还不是真正的人主，自然也有私事。”
“无论什么事，先说出来听听。”
姜辰不动声色道：“能办的话，我一定给太子爷这个面子，如果不能办，相信太子也能体谅我的苦衷。”
“痛快！”
太子道；“我就喜欢姑苏伯这样快言快语的人。”
他站了起来，背负双手在议事厅中兴奋的踱步。
“前几日本宫初入江南道，偶遇了一群反贼！幸好一位少年神将及时响救，此人勇武不凡，本宫深爱之！”
“只不过他不舍故主，所以拒绝了本宫挽留。”
他一副爱才心切的样子。
姜辰听说过这件事，道：“太子爷指是朱重九吧？”
“对！”
太子点点头道：“姑苏伯是否肯割爱？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他！另外算本宫欠你一个人情。”
姜辰忍不住笑了。
当初徐大海也对朱重九抛去了橄榄枝，可惜被拒绝了。
现在太子又看上了他。
这小子的运气还真是没谁了。
“这算是私事吧？”
姜辰不置可否，问道：“第二件私事呢？”
太子微微一笑，道：“相比于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对姑苏伯来说简直无关痛痒，我想跟你讨一个丫鬟。”
姜辰一愣，愕然道：“丫鬟？”
红鱼虽然回到了姑苏，但并没有跟他提及遇到太子的事，此刻听来当然一脸懵逼。
“前两天本宫在一间破庙中休息，有一女子星夜而来，令本宫一见倾心。”
太子目光炽热道：“本宫亮明了身份，让她随銮回京都，可是却遭到了拒绝。”
姜辰诧异道：“是吗？”
当太子的女人，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姑苏的哪个丫头这么有骨气，他真的很想知道。
“她叫红鱼，说是姜家的丫鬟。”
太子道：“此女与本宫有缘！”
“……”
姜辰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原来是那位曾经名动苏湖的大花魁。
怪不得能让太子如此着迷。
同时拒绝对方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没当场捅太子几刀，就已经很客气了。
毕竟有灭国之仇。
“第三件事呢？”
姜辰再次不置可否，问起了最后一件事。
太子坐了下来，脸上又露出了威严，淡淡道：“本宫这次南来是为了筹银募粮运往中原！姑苏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可以说责无旁贷！此为公事！”
“哦！”
姜辰喝了一杯小酒，脸色平静。
“朱重九并非是姑苏的家臣，而是兄弟。他完全是自由身，既然已经拒绝了太子，我真的不便置喙，俗话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太子爷说对吗？”
他直接拒绝了第一件私事。
太子眉毛颤抖了一下，良久微微点头，表示谅解。
“红鱼姑娘确实住在姑苏，但她并不是丫鬟，准确来说不是姜家的人，而是客人。”
姜辰耸耸肩膀道：“我也没办法做她的主。”
他不假思索，甚至连为难的表情都没有，当真没给对方留一点面子。
太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两件私事全部被拒绝！
此人分明就是没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对抛去的橄榄枝视若无物！
“至于第三件事。”
姜辰沉吟了一下，道：“太子爷打算怎么做？”
太子不动声色道：“户部与各地粮仓已经告罄，所以需要从民间筹集，姑苏伯在江南道威望甚高，只要你能带一个好头，其余富商就不敢不捐。”
“为朝廷分忧，责无旁贷！”
姜辰答应的很痛快，但随后话锋一转，道：“可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太子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机。
感情三件事，一件你也不想办！
这已经不是不给面子了，而是明火执仗的打自己这个储君的脸！
“太子爷！您不知道，姑苏的日子不好过啊！”
姜辰开始大倒苦水，道：“如今天灾连连，朝廷又没有在江南道赈灾的意思，为了天下苍生，我只好把所有积蓄拿出来，能维持这个局面已经不易！”
“现在已经快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局面了。”
“如果带了这个头，不出数日，姑苏镇外的灾民就会变成一地死尸。”
他唉声叹气，反正就一个意思，本少爷既没有钱也没有粮。
不是不配合，是这个冤大头当不得！
你太子爷拿着钱粮去了中原，江南道的灾民怎么办？
姑苏开粥棚，百姓感谢的是老姜家。
反之，交给朝廷，收益的是中原灾民，感谢的是朝廷，这根扔进水里没区别，典型的出力不讨好。
“哎！”
姜辰愁眉苦脸道：“我几乎已经散尽家财，实在是无能为力，太子爷还是找别人带这个头吧。”
“哈哈哈！”
太子大笑不止，被气的！
这位姜爵爷简直一毛不拔，他真的动了杀心。
“姑苏伯切勿推辞！明日本宫设宴，还请姑苏伯准时到！”
他留下这句话，然后拂袖离去。
“恭送太子！”
姜辰大步走出，眉头以皱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令太子很不爽，所谓的设宴肯定会有文章。
……
临安行宫内。
太子脸色阴沉铁青坐在大殿上，若不是怕影响国家大事，刚才他差点忍不住掀桌子翻脸。
鲲奴儿站在一边低眉敛目道：“此子狂悖乱上，是一个乱臣贼子！”
太子不置可否，只是默默拿起一只毛笔走到了一根柱子前，在上面写下一行字——姜郎死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