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成准备踏平姑苏镇,没想到廷寄突然而至。
不同于明旨,这是皇帝给臣下的密信。
他不敢怠慢,连忙下马,三跪九叩之后,双手接过。
在打开的刹那,马国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大人,怎么了?”
马骁发现不对,好奇的问道。
就连姜辰也忍不住眉毛一挑,他给常斑送去了十万两银子,原本想的是让对方找丞相、王爷什么的出面,震慑一下马国成就可以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给力。
让皇帝发出廷寄给自己撑腰!
这靠山实在是出乎意料,难道连陛下也可以被收买吗?
他低头沉吟了一番,瞬间明白了。
当初常斑曾说他的主公对自己的诗词格外欣赏,应该是惜才。
“撤兵!”
马国成脸色阵红阵白,一会儿面色狰狞,一会儿又满脸颓然,反复数次之后突然翻身上马,扭头就走。
“大人……”
马骁瞠目结舌,箭在弦上,刀已经放在头颅旁。
就这么走了?
他十分不解,但却不敢违抗。似乎想起了什么,狠狠瞪着姜辰,咬牙逼问道:“昨晚是不是你带兵袭营?!”
姜辰微微一笑,此刻已经知道自己安全了,带着挑衅的回了两个字。
“你猜。”
“哼!金陵军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这个仇本将军一定会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马骁额头青筋跳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收刀,快速拍马而去。
轰隆隆!
大军驰骋,如潮水般退去,顷刻间消失在原野上。
姑苏镇内,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在门后五百名刀手心在刚才都提到了嗓子眼,看见强敌退去,一个个如获新生。
姜辰也如释重负。
刚才,若不是廷寄到的及时,他说不定已经率人反了。
那是一条不归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这么干。
“少爷,他们……怎么退兵了?”
有数人出寨,簇拥了上来,为了掩人耳目,顾倾城女扮男装,但略带异邦的绝美,让她看上去仍是如此的不可方物。
姜辰苦笑一声,并没有多说。
他不解释,却更加让人好奇了。
所有人都如同仰望神明一般,感觉这个少年简直无所不能。
巡抚大人亲率金陵军而来,气势汹汹,一副要踏平姑苏的样子,可转眼间望城兴叹无功而返。
太不可思议了!
“派人去追杜开。”
姜辰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吩咐旁边人,随后幽幽的道:“应该天下太平了。”
……
“大人!大人!”
马骁策马狂追,满脸的不甘心。
金陵军被偷袭,连大旗都被砍了,自己可谓的颜面扫地,此仇不报,难解心头之恨!
可明明已经大兵压境,挥手间就可以一雪前耻,最后却莫名其妙的退兵了。
他异常光火,感觉十分窝囊。
“为什么退兵?!”
如果不问个明白,真的能把人郁闷死。
马国成头也不回的冷冷道:“旨意!”
“啊?”
马骁没想到廷寄真的跟姜辰有关,震惊道:“陛下知道了这里的事?!”
“嗯!”
马国成脸色凝重的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比金陵将军憋屈十倍!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肯定是常斑那个阉人进谗言!”
马骁脸上闪过一抹痛恨,随后沉声道:“但陛下乃是千古圣君,会有自己的判断,肯定不会袒护一介草民,无非就是让拿出真凭实据堵住悠悠之口而已!刚才大人完全可以让末将带兵进姑苏!”
“我相信有盐帮余孽混在其中!”
“就算没有,肯定有不少军械,这些都是昨晚偷袭军营的铁证!”
他试图劝说巡抚大人回心转意。
马国成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大人!这并不算抗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马骁沉声道:“咱们完全可以机宜行事!”
马国成转头,冷冷道:“你说的这些,本抚何尝不知?!”
马骁愕然道:“那……”
“算了!”
马国成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刚才的廷寄直接交了过去。
“这……不合适吧?”
马骁干涩的说道。
廷寄乃是密旨,君知臣知,是不允许传阅的,不然算欺君。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马国成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道:“看过之后,你就会明白本抚为什么会退兵了。”
马骁是个果敢之辈,也不在推辞,当下毕恭毕敬的接过,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脸色大变。
“这……”
此人乃是江南道大将,有奈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但这一刻却失态的低声惊呼。
只因廷寄上所写,实在是骇然听闻,以至于让他忍不住有人在假传圣旨。
“大人……您说会不会有假?”
“不会!”
马国成无比肯定的回答,道:“笔迹可以模仿,但陛下的气魄却是旁人模仿不出来的。”
马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内心一阵庆幸,还好刚才没有鲁莽。
不然……
他毕恭毕敬的把廷寄还了回去。
马国成接过,阴沉的脸色肌肉都在发抖。
堂堂的封疆大吏,一方督抚,在陛下的心里的分量,竟然比不过一个草民匹夫!
他再次打开廷寄,咬牙切齿的仰天长叹:“为何?!为何?!”
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十二个殷红的字:你动姜辰一个,朕必灭你一族!
……
黄昏近晚霞,一派好风光。
姜辰却无心欣赏,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虑的走来走去。
他一阵后悔。
自己下手没个轻重,老爹昏迷一天了,直到现在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姜冯氏在一边抹眼泪,感觉如天塌下来了一般。
“放心,没事的!”
姜辰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安慰人。
呼吸正常,脉搏正常,仿佛睡着了一般。
可是这也太能睡了,一天一夜,都快十二个时辰了。
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一声闷哼。
“爹!”
姜辰立刻迫切的围了上去。
只见床榻之上,姜伯约的眼皮子缓缓睁开,看见姜辰为之一愣,随之想起了什么,问道:“吾儿,为父的头还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