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临安府三大米商之一的李家传出一声咆哮,隔着几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
路过的人都微微一怔,然要摇摇头露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他们知道,这是专偷大户的铁匠贼又出现了。
而在不远处的姜家,某人正在查看战利品。
一桌子的金银珠宝,其中光十六两重的马蹄金就足足有七八个,珍珠玉石等细软就更多了。
读过圣贤书后,小东西下手更狠了。
“孺子可教!”
姜辰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天可怜见,小东西没有被仁义道德荼毒,以后就算离开自己也能够养活自己。
只是下手太狠了点,他怀疑这是某个大户人家的金库被连窝端了。
“这是去谁家串门了?”
昨天经过一番教育,小东西不打招呼就走了。
“子曰,君子纳于言而敏于行。”
黑珍珠一脸认真的回答道,那意思很明白了,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一个字就是干!
姜辰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心中有一种预感,此鸟将来能成事,能成大事!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段轻柔端着一盆清水过来伺候少爷洗漱,却被桌子上的金银珠宝晃的睁不开眼睛。
“这是……”
她震惊了。
姜辰做贼心虚的赶紧挡住,沉声道:“金银细软没见过?本少爷是生意人,手头有点奇珍异宝很合理。”
段轻柔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她太了解姜辰了,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是他的,此人绝对不会解释什么。
现在这反应,多少有点不打自招。
“那一支凤头钗,你怎么解释?”
“啊?”
姜辰回头,发现确实有一支女子带的钗子,做工精美,栩栩如生,淡淡道:“本少爷前几天逛苏湖看中了一个粉头,特地给她买的。”
“那条珍珠项链呢?”
段轻柔一百个不相信,道:“还有那支玉镯子。”
“本少爷有钱,不吝赏赐。”
姜辰道:“不行啊?”
段轻柔道:“那装有这些首饰细软的那件肚兜,你怎么解释?”
“呃……”
姜辰这次发现,小东西用来打包的东西,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贴身衣物,上面还绣着一对鸳鸯。
他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然后恼羞成怒了。
“你好烦啊!”
姜辰怒道:““你什么身份?没大没小,成何体统,扣你三天工钱,以后不要多嘴!”
段轻柔并没有被吓住,她放下水盆,走到了那堆‘赃物’前,拿起了一块长命锁。
纯金的,上面有一个‘丰’字。
“这个长命锁我见过。”
她低头沉思了一下,道:“在李家。”
“……”
姜辰额头青筋暴跳,指着门外怒道:“反啦!反啦!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什么,滚出去!”
“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段轻柔并不害怕,一字一顿道:“原来你就是铁匠贼。”
刷!
姜辰的脸顿时变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心细,居然从一件长命锁上判断出自己的身份。
“胡说八道!”
他大声反驳,并亮出了铁证,道:“姜家也丢过东西!不信你可以出去问问?本人再不孝,也不会偷我爹的假牙吧?!”
铁匠贼偷过姜伯约的假牙?
段轻柔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一抹迷惑。
难不成自己真的冤枉了他?
突然,她注意到了黑珍珠。
小东西才不管这俩人吵什么的,叼起一串珍珠一口一个嘎嘣脆。
“原来铁匠贼是你!”
段轻柔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早已不把这个扁毛吞金兽当一般飞禽看待了,天资聪慧,近乎于妖。
看见矛头指向自己,黑珍珠顿时感觉嘴里的美食不香了,茫然的看着姜辰。
那意思很明白了。
怎么办?
姜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还没有来得及解释,段轻柔红着眼睛就瞪了过来。
因为知府衙门也被光顾过。
“你连我家都不放过?!”
她咬牙切齿,气的浑身颤抖。
姜辰也强势不下去了,苦笑道:“总不能看着小东西饿死吧?”
“更可恨的是,为了养铁匠贼,你连你爹的假牙都偷?”
段轻柔满脸鄙夷加憎恨,还带着几分震惊。
“靠!”
姜辰又恼了,跳脚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小东西刚来的时候桀骜不驯,那次是误伤!”
段轻柔眼睛里直冒火道:“那你让铁匠贼去知府衙门怎么说?”
“咳……也是误伤!”
姜辰梗着脖子道:“大不了赔你就是了,算十万两怎么样?减你三个月的当丫头的时间。”
他直接拽出了作案地图,用毛笔在知府衙门位置打了一个‘x’字。
“这下你安心了吧?”
“不行!”
段轻柔断然道:“不能放任它这么胡作非为!我要去告诉我爹!”
“敢?!”
姜辰竖起眉毛,拦住了对方的去路,威胁道:“就算你报官也没用,我立刻放小东西远走高飞!另外,你爹敢上门搜查,本少爷就敢逼债,不信你试试!”
段轻柔攥紧的拳头,她相信这个混蛋干的出来。
“只要你守口如瓶,本少爷以后绝对好好待你,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一概全免。”
姜辰知道不能一味的威胁,这个女人性子烈,指不定真的会玉石俱焚,如果被人知道铁匠贼来自姜家,自己立刻回陷入众矢之地。
毕竟,临安城的大户,几乎无一幸免。
“不行!”
段轻柔脸色缓和了一点,道:“你还必须保证,以后好好管束这个小东西,不允许它再胡来。”
“这个……行吧!”
姜辰唯有点头,先把这个女人稳住再说。
“汪汪汪!”
不料这个时候,黑珍珠发出狗叫抗议,反驳道:“子曰,民以食为天,敲里你奶奶,泼妇尔要与我不共戴天哉?!”
自从读书后,小东西是又儒雅又穷横。
“……”
姜辰赶紧攥住了小东西的嘴巴,心里那个气啊。
死到临头了,你嘴硬什么啊!
“它开玩笑的,你放心!今后绝对不再犯。”
他连忙赔笑,代为赔罪。
“哼!”
段轻柔狠狠瞪了黑珍珠一眼,然后拂袖离去。
姜辰这才如释重负的放开了小东西,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苦笑。
看来以后要掏自己家底来投喂了。
临安城外,三名少年结伴而行。
其中一位眉目清秀,身材瘦长,与姜冯氏有几分想象。
他头戴方巾,自然散发着读书人的清雅。
正是姜家次子——姜恕!
“这次县试,我必独占鳌头!”
他目光锐利,眺望不远处的临安城,嘴角掀起一抹自负的弧度。
从小自己就不受待见,在父亲姜伯约的眼里,永远只有姜辰,总指望着那个纨绔能光宗耀祖。
姜恕不服!也不忿!
这次回来,势要扭转这个局面。
这正是,十年寒窗无爹问,一朝高中让爹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