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跳动，昏暗的光线下，房间里气氛显得有些暧昧。
迎上那双剪水双瞳，姜辰有点心虚的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咳！那个啥……这么晚了还不睡？”
他酒已经醒了一半，有些尴尬的没话找话。
“……”
段轻柔的眼神浮现出一点幽怨，淡淡道：“姜少爷好像没有给我安排住的地方。”
姜辰更尴尬了，这才想起来威胁对方当通房丫头的话。
“你真的愿意？”
沉默了片刻，他哭笑不得的问道。
段轻柔神色漠然，道：“不愿意又如何？让你捏着欠条，威胁我爹一辈子吗？”
“……”
姜辰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后悔收下这位千金小姐当丫头了，一张嘴就怼人，浑身都是刺。
“既然如此，那咱就寝吧。”
他打了一个哈欠，伸懒腰道：“本少爷今天确实累了。”
段轻柔脸色微变，咬着嘴唇一副忐忑的样子。
很显然，她的内心十分不安。
姜辰展开双臂，粗鲁的瞪眼道：“还傻站着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少爷宽衣！”
他是真拿这位小姐当丫头使唤了。
段轻柔粉拳握的咯吱吱作响，但还是照做了。
她显然没有伺候过人，笨手笨脚的好半天才把外衣脱下来。
少女独有的幽香，让姜辰一阵心猿意马，但他表面上却露出无比嫌弃的表情，抱怨道：“就你这手艺，如果真给人当丫头，还不被嫌弃死啊！”
“一天抵一千两银子的债，本少爷吃大亏了知道吗？”
他絮絮叨叨的没个完。
段轻柔羞惭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牙齿咬的咯吱吱作响。
姜辰埋汰完了人之后，醉意朦胧的爬上了床，然后倒头就睡。
段轻柔神色淡然的站在床边，纤纤玉手搓着衣角，显然有点不知所措。
她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比如被姜辰赶走。
比如被姜辰硬推。
但唯独没有料到是这结果，似乎被无视了，虽然免受棍棒之苦心中感觉到一阵庆幸，可嘴角漾起的笑意怎么看都有点苦涩。
这个纨绔难道对自己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失落啊！
就在段轻柔内心剧烈活动的时候，已经打鼾的姜辰突然有了反应。
刷！
少年睁开双眼，瞪的犹如铜铃，道：“有病？还不睡觉去！”
段轻柔眼里直冒火，咬牙道：“我应该去哪里？请少爷明示！”
“也是。”
姜辰微微点头，随手从床上扔下几条铺盖，道：“自己解决。”
他做完这一切，直接翻了个身。
段轻柔看着地上的铺盖卷，心绪十分复杂，默默了打起了地铺。
噗！
她吹灭蜡烛，在黑暗中躺了下来，听着那如雷般的鼾声，幽幽的道：“我以为你会逼我同房。”
鼾声顿止。
片刻后，床上有人开口了，带着几分怨念道：“本少爷怕你咬我。”
段轻柔额头青筋跳动了一下，自己当初质问姜辰是不是白神，对方不但矢口否认，还出言嘲讽。
情急之下动了嘴，事后心中也是非常后悔。
被这么当面提及，可谓是又羞又怒。
“以前种种，我可能有错，一直对你有歧见，事实证明，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她语气平静的道。
这算是道歉？
姜辰一愣，随即发出嗤笑，傲然道：“废话！本少爷何曾不堪过？”
段轻柔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幽幽的道：“那天在寒山寺救我的是不是你？”
“哎呀！你好烦啊！”
姜辰辗转反侧，嘟囔道：“睡了！”
“……”
段轻柔一阵无语，这个纨绔平日里拈花惹草，看见漂亮女人就张牙舞爪，可是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原来这么不能打！
自己给出了台阶，他都不敢下！
“噗嗤！”
她没有憋住，忍不住笑出了声。
确认了，外强中干的伪小人。
“神经病。”
黑暗中，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咒骂。
段轻柔非但不恼，反而彻底安心了，默默的松开了暗扣在袖子里的匕首，进入到甜美的梦乡。
……
翌日，清晨。
姜辰吃过早饭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掏出了寒山寺老方丈所赠的那本经书，躺在软塌上研究起来。
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除了有五张图之外，剩下的好像跟普通经书没有什么区别。
他研究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想不通为什么广亮和尚那般在意，仿佛这是一本了不得的瑰宝。
“用点力，本少爷没让你吃饭啊！”
姜辰心里有点烦躁，回头就呵斥正在给自己捏肩膀的新丫头。
段轻柔显然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受到训斥脸色微变，似乎想要发作，但最终还是忍受下来照做了。
“珍贵在哪里？”
姜辰有点不甘心，重新一字一句的研读起来。
上面或曰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犹如迷人四方易处，或曰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
这些章句似乎蕴含无上大智慧，但对姜辰这种市侩的奸商来说，几乎没有半点用处。
“我明白了！”
合上经书，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那日在寒山寺，老方丈不止一次说自己什么根性大利，所以故意塞给自己一本经书，想通过这个办法劝自己皈依佛门。
“真是好算计！”
姜辰咒骂一声，把刚才还视若珍宝的经书直接当垃圾给扔到了墙角。
段轻柔看了一眼地上了经书，忍不住叹息一声。
她也是笃信佛法的人，看不惯别人这样糟践经典。
“本少爷有事要做，你就不必跟着了。”
姜辰心浮气躁的从软塌上起身，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摆摆手扬长而去。
段轻柔默默走到墙角，把那本度厄经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擦掉上面的灰尘，然后坐在桌子上看了起来。
与姜辰不同，上面晦涩的内容对她来说仿佛就是甘霖，读一遍豁然开朗，读二遍通体舒泰，读三遍烦恼全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扬起了纤纤素手，捏出一个古怪的印诀。
如今姜辰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此女捏出的手印，与经书上的某一副图案一模一样。
嗡！
段轻柔突然变得宝相庄严，身上流转出一股圣洁的气韵，犹如庙宇中莲花台上的菩萨，看上去是如此高不可攀，让人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寒山寺后院塔林，一座最高大的舍利塔微微晃动。
仿佛里面的寂灭的高僧似乎有所感应，知道自己在人间有传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