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
探花郎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内心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临安织造这个官职很特别,虽然在地方行事,可却直隶于大内,乃是皇商!
表面上是五品,但哪怕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也不敢轻视!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自古以来,全部由陛下指定,才可走马上任,就连吏部尚书都无权干预。
而现在此船中,有个土财主家的纨绔,竟然扬言可换掉织造。
这何止是狂妄,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谁可取而代之?!”
他忍不住颤声问道。
“反正不是我。”
姜辰耸耸肩膀,七分调侃,三分认真的道:“但说不定会是你。”
“我?”
探花郎诚惶诚恐,连忙道:“姜少爷抬举了。”
姜辰挑眉道:“你没想过?”
“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
探花郎苦笑道:“织造一职乃是陛下钦点,历来不是亲信心腹就是支脉皇族,不是我这样的寒门士子可以奢望的。”
姜辰道:“这么绝对吗?”
“是!”
探花郎点头,眼底在不经意间闪过一抹讥笑。
此子是有些韬略,但对官场上一些不成文的规定可以说一窍不通,这才惹出要把织造取而代之这样的笑话。
姜辰淡淡道:“如果陛下钦点的人坐不稳呢?”
“啊?”
探花郎瞠目结舌,这话简直大逆不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钦点的人,怎么会坐不稳?
“妈的!这酒真上头。”
姜辰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敲了敲脑袋,起身道:“告诉常兄,别忘记答应我的事,你也不必送了。”
他一摆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扬长而去。
探花郎看着那清瘦的背影离去,犹如魔怔了一般,脑海中始终回响着一句话。
如果陛下钦点的人坐不稳呢?!
突然间,他如遭雷击,领悟到这句话的含义,露出一脸的骇然之色。
按照自古以来的规定,临安织造一职是由陛下钦点,但没有他姜辰的许可,无论谁被推到这个位置,都将坐不下去!
嘶!
探花郎深吸一口气,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姜家纨绔的做派,根本就不是土皇帝,而是二皇帝!
这是要跟崇皇并称南北吗?
一个在庙堂,一个在江湖。
“咦?姜兄弟呢?”
就在这时,常斑送客回来,露出一脸茫然。
探花郎回过神来,连忙道:“姜少爷不胜酒力,所以提前告辞了。”
“哦!”
常斑顿了一下,道:“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探花郎道:“姜少爷让我转告恩人,答应他的事,还请不要忘记。”
“真是眼里不揉半粒沙子。”
常斑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他知道姜辰是想让自己帮忙,利用钦差特权,在弹劾尹兆兴的事上助力一把。
“还说了什么?”
他问的很仔细。
“没有了。”
探花郎摇摇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常斑皱眉,有些不悦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瞒咱家?”
“当然不是!”
探花郎连忙解释道:“晚生只是在想姜少爷刚才问我的话。”
常斑道:“他问了你什么?”
探花郎如实道:“问我……想没想过当临安织造。”
“噢?”
常斑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探花郎诚惶诚恐的道:“晚生说不敢,也不可能。”
“世上之事,哪里有什么绝对?”
常斑淡淡道:“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你不但计谋不如姜少爷,胆略更是拍马也不及!但你有一点好处。”
探花郎眉宇间露出喜色,道:“什么好处?”
常斑道:“你是个本分人。”
“呃……”
探花郎听在耳朵里,心里一阵别扭,不管怎么琢磨,也不像是夸自己。
“那依恩人看,姜少爷是什么人?”
他好奇的问道。
常斑苦笑着摇头,笑骂道:“他是江南道一浑人!”
“浑人?”
探花郎细细品味,越琢磨越觉得这二字评价真的很到位。
“不提他了。”
常斑坐了下来,道:“这几日你整天鞍前马后,一定有所求?丁忧期满,想做个什么官?”
他直接开门见山的发问。
扑通!
探花郎立刻下跪,露出感激涕零之色,道:“如果在京,晚生想在吏部任职,次之户部也可以,如果外放最好在江南道任一知县。”
“吏部、户部,可都是肥差呀!”
常斑用独特的公鸭嗓道:“江南道富庶之地,在这里当一年知县,日子好过西北边陲的总督。”
“请恩人成全!如果晚生能走马上任,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恩人的再造之恩!”
探花郎砰砰的磕着响头。
“咱家只是陛下身边的奴才而已,虽然有些关系,却不见得能帮你如愿。”
常斑道:“倒是眼下有一个更肥的官职,不知你可愿意?”
探花郎道:“何官何职?”
常斑轻轻吐出四个字:“临安织造。”
“啊?”
探花郎瞠目结舌,颤声道:“恩人莫不是在消遣我?”
“消遣你?”
常斑冷哼一声,淡淡道:“你有这个资格吗?”
探花郎一阵狂喜,他原本希望在京谋取一个六品的差事,外放的话当个七品的知县,没想到常公公竟然许诺给自己一个五品的织造!
“晚生愿意!”
他额头都磕出了鲜血。
“只你愿意还不行。”
常斑嘴角掀起一抹讥笑,指点道:“这件事需要两个人点头才可以。”
“其中一位当然是崇皇陛下。”
探花郎慌忙追问道:“另外一人是谁?求恩人指点!”
“自己悟!”
常斑阴沉着脸留下三个字,起身走出了船舱。
“如果连另外一个人是谁你都想不明白,就说明你根本就没有能力胜任织造!”
“就算强捧上任,也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好好想想吧!”
他头也不回的去了,挥挥手示意不必跟来。
“难道是吏部尚书?亦或者内务府总管?”
探花郎抓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焦躁的在船舱里走来走去,陷入当局者迷的境地。
突然,他看见了一个座位上遗留的残酒,脑海中跳出了某个人刚才的戏言,瞬间如醍醐灌顶,失声道:“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