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织造跪在了姜家客堂之外,口称犯官卑微到尘埃里。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无法保持淡定。
而姜辰却不为所动,直接吩咐侍女送客。
他知道尹兆兴为何而来,只是这个时候求饶,不太晚了吗?
多日布局,才形成了如今这个局面,姜辰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妇人之仁而前功尽弃。
他有自己的性质准则。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嗯?”
得到命令的秋月都懵了,那位大人不就跪在两丈之外吗?
中间连帘子都没有,就隔着一道半尺高的门槛,你们两个还大眼瞪小眼呢!
“是!”
她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少爷这是何意,还是按照吩咐执行,快速的走了出去。
“尹大人,你请回吧。”
秋月硬着头皮道:“我家少爷不在家。”
这么瞪眼说瞎话,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
刷!
跪在地上的尹兆兴瞬间挺直了腰板,脸上的肌肉都哆嗦起来,逐渐变成了殷红的猪肝色。
他捏着拳头,满脸狰狞,默默记下了这奇耻大辱!
不得不说,尹兆兴不愧为官场老油子,深吸一口气,竟然隐忍下来!
他逐渐敛去眼睛中的怨毒,带着哀求之色,投向了客堂中背负双手的少年。
“等姜少爷回来,麻烦转告一声,本官改日再来拜访。”
尹兆兴狼狈的站起来,然后转身离去。
“这……这……这……”
莫有道惊的下巴都快脱臼了,脑子更是大乱,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明明已经面对面了,一个说不在家,另外一个还真就相信了!
只有姜辰知道,形势所在,他尹兆兴不能不‘信’,也不敢不‘信’,除非想撕破脸皮。
可真要撕破脸,织造大人就什么退路都没有了。
不到万不得已,此人绝对不会这么做。
吧嗒!
他伸出一只手搭在了莫有道肩膀上,道:“你说尹兆兴要知道莫家的货全部卖了姜家,他敢放火烧吗?”
“这……这……”
莫有道张口结舌,心中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特么这不是问的废话吗?!
人都给你跪下示好了,怎么还敢杀人放火?
姜辰嘚瑟的道:“那批货,谢谢了。”
莫有道一阵抓狂,心里在滴血啊!
原本以为能算计姜辰一次,让其花万两白银买一堆灰烬,万万没想到啊,对自己冷酷霸道的织造大人,见了姜辰便竟如贱奴才一般!
真他娘的欺软怕硬不争气!
“不客……不客……”
他哆嗦着假客气,最后实在无法忍受,在憋屈中彻底爆发。
“老夫去你妈的!”
莫有道气急败坏,大骂一句,扭头就走!
他简直要被气疯了!
嗖!
一个身影快速的冲了进来,正是姜伯约,他欣喜若狂,一把抓住姜辰的肩膀,然后就是一顿剧烈的摇动。
“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
“为父没有看错,你是咱姜家的麒麟儿!”
他激动的老泪纵横,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道:“来人呐!快去请画师,老爷我要画一副《大雨倾盆之织造跪商图》,然后挂在祖祠,让祖先含笑九泉,让后代子孙瞻仰这份少爷为老姜家争取来的殊荣!”
“……”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姜辰一阵无语,连忙劝阻道:“爹,这……这也太过了吧?”
“过?吾儿,你真太谦逊了!”
姜伯约摇头叹息,道:“自大丰朝设织造府做皇商采办,这历朝历代在临安城中开绸缎庄的商人,哪个不看织造府的脸色?这仰人鼻息的日子过了几百年!”
“吾儿能让织造府屈膝,实乃开天辟地之功,扬眉吐气,扬眉吐气啊!”
他壮怀激烈,恨不得仰天长啸。
姜辰忍不住翻了白眼,觉得便宜老爹太没出息了,这才哪到哪啊?
他要的从来不是让尹兆兴跪下,而是要拔掉临安织造这张虎皮!
“我累了,要去休息,您自己玩吧。”
实在受不了这种小题大做的炫耀,撇撇嘴直接返回了东跨院。
“你……”
姜伯约一脸无奈,觉得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淡泊名利。
如此丰功伟绩,不夸耀一番,岂非锦衣夜行?
画一幅《大雨倾盆之织造跪商图》真的很有必要!
……
御史府的书房内,苏铭正在伏案疾书。
“老爷,织造府尹大人求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奴仆的禀报。
“尹兆兴?”
苏铭停止了动笔,沉吟了一番后吩咐道:“就说我不在。”
“可……可尹大人说见不到您,就绝不离开。”
奴仆战战兢兢的回道。
“那就让他等吧。”
苏铭淡淡道:“该上茶就上茶,该上饭就送饭,总之不要得罪就是。”
“是!”
奴仆匆匆去了。
书房内又安静下来,苏铭沉思了一下,将写好的折子反复看了数遍,逐字逐句的斟酌,确定没有问题后,方才搁笔。
嘟嘟嘟!
突然有人轻声敲门,然后走进来两名少女,一名病容娇弱,惹人怜爱。另外一名则明眸善睐,骄傲的像一只开屏孔雀。
赫然是苏茉儿与段轻柔。
“茉儿,段侄女,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苏铭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悦被打扰。
“苏伯伯,不关茉儿姐姐的事,是我一意要来见您的。”
段轻柔道:“织造大人怎么说与您也是同僚,您为什么避而不见呢?”
苏铭捋了一下大胡子,这个大侄女太大胆了,竟敢如此质问自己。
他心思一动,立刻明白了。
肯定是尹兆兴猜到了自己会避而不见,所以才请来段家的女儿来当说客。
“我不见,自然有不见的道理。”
若是自家女儿,他早就开口呵斥了,官场上的是是非非,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怎能如此盲目的为人出头?
当真是幼稚的可以!
“有什么道理,也应该当面讲清楚啊。”
段轻柔不依不饶道:“这样给织造府闭门羹,总归不太好。”
“哼!”
苏铭不悦的冷哼一声,拿起自己写好的折子,沉声道:“那你看看这个。”
段轻柔接过,只扫了一眼立刻脸色大变。
竟然是一份参尹兆兴的公文!
字字透露着杀气!
“苏伯伯,尹大人与您无冤无仇,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十分愕然,感到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