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马蹄声响，一头头大青骡子穿过街市，明显是外地来的马帮。
“真有！”
莫有道差点咬到舌头，心思一动，立刻明白了。
织造府虽然盯上了姜家，却无法控制附近州府的商人，嗅到有利可图，把原料送到临安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远水难解近渴。”
他幸灾乐祸的问道：“这批货只怕不便宜吧？”
“咸吃萝卜淡操心，姜家有的是银子，你管呢？”
姜辰都懒得搭理他，直接将其扒拉到一边，不耐烦的道：“滚开！”
莫有道被推个趔趄，满脸怨毒之色。
“姜少爷！”
马队停了下来，开始卸货，一包包大麻袋叠在路边，白文俊走过来打招呼。
当他看见那座银山，眼睛中闪过一抹炽热，不过随即眉头皱了下来。
在大庭广众之下，交易大宗货物，多少有点惊世骇俗。
“货全部都在这里了，随时可以清点交易，只是……”
“只是什么？”
姜辰咧嘴一笑，道：“难道还怕我银子不够吗？”
“只是太张扬了！”
白文俊压低声音道：“兄弟怕回去的路上，被贼人惦记啊！”
“这个简单，只需要把银子存入钱庄，把银票带回去不就行了？”
姜辰低声道：“不瞒白兄，小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是要用此举告诉全临安的人，姜家不会就这么倒下去，不会屈服于织造府！”
“那好吧。”
白文俊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下来，道：“清点货物吧。”
姜辰一摆手，让人挨个的解开麻袋，开始验货。
原料最怕潮湿，因为分量不一样，五百斤的原料如果沾水，能够称出八百斤的分量。
“少爷，很干燥，没问题。”
姜小乙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嗯！”
姜辰点点头，在其耳边喃喃数语，然后拍着肩膀道：“开始收货吧。”
姜小乙立刻让人搬出了一杆大秤，然后清楚了账房师傅。
一麻袋罗布麻上称，居然重达一百二十斤。
“上等罗布麻一百二十斤，付银六百两！”
姜小乙拖着长音，道：“收！”
“多……多少？！”
人群中莫有道抓掉几根自己的胡须，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罗布麻是最下等的原料，收成好的时候，一斤不超过三钱银子，最贵的时候也没有超过四钱银子。
他心算了一下，姜家是按照五两银子一斤收的，提高了何止十倍！
其实诧异的何止他一个，人群中更有几个风尘仆仆的外地人，如打了鸡血一般。
“掌柜的，这次咱们发财了！”
“想不到临安的原料价格是金陵是十倍！”
……
这些人正是金陵种植大户，他们运了一船桑蚕棉麻储存在码头，登岸入城来探听消息，没想到竟然看见这一幕。
比预期的还要高出十倍，只要货出手，就是一批横财！
“上等棉丝一百斤，付银八百两！”
姜小乙拖着长音，大声道：“收！”
立刻有人把称过的货物搬入了顾绣绸缎庄，然后盘点银子交付给白文俊。
十倍！还是十倍！
棉丝就是棉花纺出来是丝线，这东西在临安最多一斤七钱银子！
“妈的！真是败家子！”
莫有道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像流水一样落入别人的口袋，跟着一阵心疼。
他都想吩咐人把仓库里的原料搬出来卖给姜家了。
转手就是十多倍的暴利，还省去了织染等功夫，傻子才不干呢！
“上等蚕丝一百斤，付银两千两！”
姜小乙拖着长音，大声道：“收！”
莫有道呼吸都急促起来，蚕丝这等贵重的原料也提高了十倍！
疯了！
姜家小子一定是疯了！
这跟把银子直接扔水里有什么区别？
他下意识的看向姜辰，只见对方一脸悠哉的喝着茶水，说不出的惬意，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笔赔到姥姥家的买卖。
很快，大宗货物交易完毕。
白文俊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笑容异常灿烂，这一趟收银九千八百两，刨除人吃马嚼，纯利润起码有八千五百两之多！
这样的生意，这辈子都是第一件遇见。
“多谢姜少爷，在下还要把银子存入钱庄，然后返回江州，就此告辞！”
他十分客气的拱手。
“慢。”
姜辰踹了一脚银箱子，剩下的二百两在里面哐当作响，大手一挥道：“这一趟白兄辛苦了，这点银子就当是车马费吧。”
他十分的慷慨。
人群中的莫有道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没见过这样的冤大头，被人宰了，还出银子感谢人家。
脑袋若不是被驴踢了，绝对干不出这种事！
“这银子在下不能收！”
白文俊心里快爽翻了，真是财主家的傻儿子，被自己坑了，还帮自己数钱呢。但表面上却义正辞严的道：“姜少爷能收下白家全部的货，已经帮了很大的忙，如果再收车马费，那我还算是人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不明所以的人都为之感动。
但只要跟对绸缎生意有所了解的人，无不感觉反胃。
坑了姜家那么多银子，现在又惺惺作态，又当又立，简直虚伪至极！
“既然不要车马费，那就当下批货的订金总可以吧？”
姜辰拿起银子放入白文俊的手里，情真意切的道：“这点原料远远不够，白兄辛苦在多运一些来。”
“义不容辞！”
白文俊把胸脯拍的山响，拱手道：“告辞！”
“一定要尽快！”
姜辰很焦虑的恳求。
白文俊被财主家的傻儿子感动的都快流泪了，依依不舍的作别，一挥手带着马帮驮着银子快速离去。
“姜少爷！”
就在这时莫有道迫不及待的钻出人群，他放下了脸面，满脸堆笑道：“你家缺原料老夫有啊！”
他心头火热，自己从织造府拿原料，转手卖给姜家就可以赚十多倍的暴利。
“就刚才那个价钱，你要多少，老夫就可以给你多少！”
“你？”
姜辰停下脚步，斜睥着眼睛看向莫有道。
“老夫怎么了？”
莫有道被盯的有点发毛，巴巴的道：“生意场上无恩仇，你要的货，老夫有，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你的原料哪来的？”
姜辰冷笑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我宁可高价买外地的原料，也绝不收织造府的原料，尹兆兴欺人太甚，本少绝对不会妥协！”
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莫有道碰了个钉子，异常的难堪，歇斯底里的叫嚣道：“竖子！真蠢笨如猪！老夫看你能撑几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