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翰林大马金刀的坐在公堂上,威风凛凛。
他铁了心要保姜辰!
官场沉浮几十载,他见过太多的黑暗。
“你若秉公执法,老夫自然没有话说,但你若公报私仇,老夫也不会答应。”
他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段子兴的气势与之相比都差了不止一筹,虽然也坐着,却十分不安,如坐针毡。
“本官自有法度。”
他脸色很难看,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道:“姜辰!你持武行凶,把刘员外打成重伤,事实清楚,人证物证具在,这你总该认罪吧?”
“我不明白大人说什么。”
有人撑腰,姜辰底气十足,沉声道:“我是原告,大人如果秉公办理,应该先审问被告!刘德明私闯民宅,仗势欺人,强买强卖,还把我打成内伤。”
“这四条,该当何罪?!”
“胡搅蛮缠,你当真有内伤?当本官是瞎子不成!”
段子兴额头青筋暴跳,道:“青天白日,怎么叫私闯民宅?仗势欺人,强买强卖,你有什么凭证?”
姜辰不慌不忙道:“白天犯法,便不叫犯法,大人是这个意思吗?”
“至于仗势欺人,强买强卖,他身上的伤就是铁证!”
姜辰毫不脸红的道:“本人乃是读书人!若不是被逼急了,怎么会做出会胳膊抡拳头这种有辱斯文之事?”
嘶!
段子兴倒吸一口凉气,直接自闭了。
“你……你……你……”
刘明德趴在床板子上,差点当场气吐血。
打自己那会儿简直比地痞还地痞,招数之脏,简直比流氓还流氓。现在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读书人,还说什么有辱斯文。
要脸吗?!
“请知府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姜辰一拱手,道:“重惩刘明德!”
“大人冤枉啊!”
刘明德红着眼珠子,拿脑袋在床板上一顿磕。
砰!砰!砰!
他都快气疯了,咬牙切齿道:“我去姜家只是正常谈生意!并且自始至终不曾还手,姜辰分明是想栽赃我!”
“栽赃?”
姜辰眉毛一挑,道:“你去我家做生意,是谁请你来的吗?”
“呃……”
刘明德瞬间哑口无言。
姜辰上前一步,冷声道:“你来我家谈什么生意?炫耀自己有织造府撑腰,抬高了蚕丝的价格,言明姜家永无翻身之日,想让我家贱卖产业,这叫谈生意?这叫抢!”
“什么织造府,我不知道!”
刘明德推了一干二净,咬牙道:“我是想买绸缎庄,你们不答应,可以端茶送客,为什么要动手伤人?”
“打你活该!”
姜辰嗤笑一声,抱拳道:“知府大人!如果有人不请自来,闯入你家,对你的女儿做出非礼之事,你会怎么做?”
段子兴一愣,脱口道:“拼命!”
此话一出,心里大骂姜辰奸诈,竟然‘偷袭’自己。
“大人英明!”
姜辰微微一笑,道:“该怎么判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颠倒黑白,胡搅蛮缠。”
站在一边的探花郎开口了,沉声道:“刘员外是谈生意,不是强抢民女!他孤身一人去姜家,岂能用强?你得比喻不恰当,栽赃之词更是破绽百出!”
“大人,这件事非常简单,就是姜辰动手伤人,致刘员外重伤,按照大丰律,应该判收监、黥面、或者流放。”
他义正辞严,把大丰律都抬了出来。
“我不知道什么大丰律,我只知道什么叫公道!”
姜辰淡淡道:“我打刘明德是出于义愤,也是出于自卫,他活该!”
两人唇枪舌剑,吵的不可开交。
段子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要炸了,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案子,他审的太多了,但感觉这么棘手还是第一次。
归根结底,刘明德确实理亏!
被打完全活该,仗着有织造府撑腰,未免太得意忘形了。
而姜辰此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除了下手阴损之外,还巧言善辩,死死抓着刘明德的理亏处不放,外带有鲁翰林撑腰,这个案子真的不好判!
正在这时,公堂突然响了铜锣开道的声音。
“江南织造尹大人到!”
人群突然分开,一位身穿红色官服年近花甲的人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犹如一员武将,威风凛凛,让人不敢仰视。
姜辰眉毛颤动了一下,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心里清楚的很,刚才看似是自己再跟刘明德、探花郎争吵指责,实际上是段子兴跟鲁老在博弈!
随着这位织造大人一到场,天平就可能要倾斜了。
“贤婿!你总算来了!”
床板上刘明德嚎啕大哭,他心里憋屈啊。
而段子兴更是宛如看见的大救星,连忙站起来抱拳道:“尹大人!”
“段大人!”
尹兆兴拱了拱手,脸色一沉道:“听说我的岳丈被地痞打了,怎么?案子还没有判下来吗?”
段子兴顺水推舟道:“遇到了一点阻碍。”
“岂有此理,是谁这么大胆子扰乱公堂,给一个伤人的地痞撑腰?!”
尹兆兴没有点名点姓,却冷冷的盯着鲁翰林。
“用不着指桑骂槐!”
鲁翰林最不缺的就是书生意气,为人就两个字——耿直!
“我的弟子是读书人,不是地痞!而你的岳丈则是强盗!私闯民宅,仗势欺人,欲图谋别人家产!”
“尹兆兴,老夫知道这是你在背后兴风作浪!”
“织造府的事调整蚕丝的事,老夫管不着!但这么明着欺压良善,老夫就不能视若无睹!”
他直接就顶了回去。
“噢!眼拙了,这不是鲁翰林吗?”
尹兆兴眼睛眯了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回头道:“段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段子兴一脸懵逼,道:“本官哪里不对了?”
“鲁翰林已经致休,不再是朝廷命官,你怎能让他在公堂上指手画脚?这要是传出去,知府的威严还不顷刻扫地?”
尹兆兴脸色一沉,道:“来人!”
“在!”
立刻有两名织造府的扈从站了出来。
“送鲁老回家!”
他嘴角掀起一抹冷笑,拱手道:“鲁翰林您是官场前辈,万不可仗着资格倚老卖老,还是回家休息吧!这里交给本官与段大人处理,要相信司法公正,要相信道义长存!”
“你!”
鲁翰林吹胡子瞪眼,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就在这时,两名扈从一拥而上,老头宛如腾云驾雾般被搀走了。
姜辰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位织造大人的手腕,根本不是段子兴、探花郎之流可比的。
这一招釜底抽薪太狠了!
恐怕,官司要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