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兴趾高气扬,看着被‘吓傻’的姜辰,嘴角掀起一抹讥讽。
他上前几步,拎起凉亭里的一壶酒,仰头猛灌几口,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而后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平时用来附庸风雅的折扇,犹如握剑般横在胸口。
“醉里挑灯看剑!”
只这一句,就让鲁翰林与苏铭同时身躯一震。
段子兴突然收回折扇,背负双手,缓缓道:“梦回吹角连营。”
他犹如一个不得志的将军,脸上带着壮志难酬的寂寞。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上半阙一出,豪迈不羁,气吞万里如虎。
嘶!
鲁翰林与苏铭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是一脸惊骇。
原本他们以为段子兴说找到了一首超越再别苏堤的诗词只是戏言,现在看来并没有夸大!
诗词一道,千百年来已经被人写尽写烂了。
大丰朝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出现一首让人击节赞叹的作品了,纵然再别苏堤,也只能算是另辟蹊径而已。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鲁翰林激动的浑身颤抖,如梦呓一般低声喃喃,老脸涨的通红,追问道:“下半阙呢?”
“呵!”
段子兴得意极了,傲然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寂静!
“哎呀!”
鲁翰林突然怪叫一声,竟然跳了起来,巴掌使劲的再拍凉亭的柱子上,不顾失态,大叫道:“精彩绝伦!精彩绝伦!”
“这首词必将名垂青史!”
苏铭一遍又一遍的捋着大胡子,对这首词叹服不已,颤声道:“敢问段大人,这首词是我大丰朝哪位儒将的手笔?”
“呃……这个!”
段子兴并没有回答,而是故作深沉的转过头去,目光锐利的看着姜辰。
“贤侄,你可服?!”
他握着拳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
姜辰一脸古怪,良久之后方才微微点头。
段子兴对他这个态度并不满意,讥笑道:“怎么?口服心不服?年轻人要懂得谦卑,别以为一时投机取巧创作出了不错的作品,就自以为了不起,须知天外有天!”
“不说我大丰朝幅员辽阔,才子多如过江之鲫,单这临安城中,就有不少人在你之上!”
他口沫横飞的教训着。
“我知道你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会以为是我对你有偏见,今日就让你心服口服!”
段子兴冷哼一声,转头道:“鲁翰林,苏大人,你们说,这首词是否比再别苏堤更好?”
“这个……”
鲁翰林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他不想伤害姜辰,但两首作品一比,高下立判,确实是破阵子更胜一筹。
“咳咳!”
苏铭捋着大胡子,拍了一下姜辰的肩膀,同情的道:“姜小友不必灰心,一首再别苏堤足见你才气不凡,将来未必不能写出媲美破阵子的佳作。”
段子兴顿感扬眉吐气!
“年轻人持才傲物,今日不敲打敲打你,以后难免会目中无人!姜贤侄,我这是为了你好,以后做人要虚心,懂吗?”
他满脸笑意,十分的虚伪。
姜辰眉毛颤抖了一下,真的都快被气笑了,沉声道:“段大人,你可知道这首词的作者是谁?”
“问这么多做什么?”
段子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无非就是存了争强好胜的心思,想要再写一首,与人家争一日之长短!可是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你配吗?”
姜辰眉毛一挑,淡淡道:“说这么多,是不是连你也不知道?”
“胡说!”
段子兴感觉有点下不来台,脸皮涨的通红,道:“我当然知道!”
“段大人,别卖关子了!”
苏铭有些无语道:“到底是谁?”
鲁翰林也跟着道:“是啊!你倒是说啊,临安的才子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不知道老夫认识与否。”
“呃……”
段子兴脸色阵红阵白,看着姜辰脸上浮现出的讥笑,硬着头皮道:“你们不会认识的,因为此人是行伍中人。”
鲁翰林与苏铭一脸懵逼,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能写出这么豪迈的词,当然是行伍中人!
他们岂会猜不到?
“具体姓名,我也不知。”
段子兴神色尴尬,道:“但可以肯定,此人是郡主的仰慕者,所以才写出了这首为胭脂虎壮词。”
鲁翰林与苏铭微微点头,早就猜到是镇南将军府的人。
“不要乱说!谁仰慕胭脂虎了?”
姜辰有点急了,他跟胭脂虎的关系是不错,但却是朋友,是兄弟,绝对不是什么仰慕者。
那男人婆,他可无福消受。
“嗯?”
段子兴一愣,随即勃然大怒,道:“我说的是写破阵子的这位大家仰慕郡主,又没有说你!”
姜辰翻个白眼,道:“你说的好像就是我。”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段子兴怒极反笑,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这首破阵子是你写出来的?”
姜辰点点头,坦然承认。
“呸!”
段子兴破口大骂道:“无耻!就你那种轻词慢调的小家子气,也配写出破阵子这种气吞万里如虎的词?你打过仗吗?你参过军吗?你认识郡主吗?!”
他一声比一声严厉。
鲁翰林与苏铭也一阵摇头。
别说段子兴,连他们也不相信,因为这样的谎言太过蹩脚了。
诗词大家作品,往往有自己的风骨在里面。
再别苏堤与破阵子南辕北辙,决然不是一个人的手笔。
“幸亏我的女儿把婚事退了,不然嫁给你这样的无耻之徒,本官有何颜面当这个知府?!”
段子兴冷哼一声,沉声道:“婚事退的好!你这种无耻小人纵然有些才气,但根本不配当我段家的女婿!”
他大声呵斥,把姜辰的人品贬的一文不值。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突然在附近停了下来。
段轻柔从里面走了下来,她是来碰运气的,看看能不能遇见白神,没想到听到有人大声嚷嚷什么退婚什么破阵子,于是立刻下车查看,
当看见姜辰与父亲正在争吵,她气的额头青筋暴跳。
“姜辰,退婚是我的主意,不要与我父亲为难!”
她大步走来,气急败坏道:“别以为写了一首破阵子谄媚郡主,就可以不把我父亲放在眼里,你……你太狂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