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嗤笑声不断,众人反应过来,纷纷笑姜辰不自力量。
人家刘子枫再不济,起码是个粗通文墨的秀才,你姜辰算什么?
“晶晶小姐说,一个个来,请勿喧哗。”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带着嗔怒的声音。
整个花厅都安静下来,莫敢忤逆。
姜辰刚准备站起来,又无奈的坐了回去。
刘子枫冷哼一声,露出一副不愿意与废物一般见识的傲然,搁下笔写完了,由专人递上了秀楼。
“晶晶小姐说好!只可惜略娇作,太刻意反而落了下乘!”
很快,秀楼上传来评语。
刘子枫眉头微皱,他对这首诗极有信心,没想到晶晶姑娘没看上!
这时周围隐隐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的嗤笑声,让他耳根子有点发烧。
“未必便有人胜过我!”
他阴沉着脸冷哼,不忿的坐了下来。
“该我了!”
有一个戴着方巾的男子站了起来,似乎有不小的名气,周围的人纷纷低呼。
很快这位男子念完了自己做的诗,由专人递上了秀楼。
“晶晶小姐说——可,对仗工整,足见才气,但意境差了些。”
方巾男子傲然的神情凝固在脸上,羞惭了拱手道:“多谢指点!”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开始把写好的诗递上秀楼。
然后没有一首能让晶晶小姐满意。
诸葛白有点坐不住了,在凳子上扭来扭去。
作诗真是强他所难了!
“辰哥儿,情况不妙啊,说不定真会让刘子枫这个王八蛋拔了头筹!”
“如果真的是他,咱们就准备出手!记住,往脸上招呼!”
因为到现在为止,只有刘子枫的诗,让晶晶小姐说了一句好,其他人则是尚可、还行等敷衍字句。
姜辰嘴唇一动,刚想要说话,就被秀楼上的声音打断了。
“晶晶小姐说,临安多才子,可是到现在为止,不曾见到一首值得惊艳的诗,唯有刘子枫公子的稍堪入目!”
听到这句话,刘子枫傲然站了起来,挑衅的扫了一眼姜辰。
不识货的东西!
“诗词之作,排字潜句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有意境,讲究真情流露……”
绣楼之上的话,让花厅内每一个男子都有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惭愧。
唯有诸葛白犹如醍醐灌顶般悟了!
“敢问姐姐,只要是真情流露,就算写的不好,也可以得到欣赏吗?”
他壮着胆子颤声问道。
绣楼上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方才道:“是!”
显然是婢女请示了晶晶小姐,才给出来的回答。
“那……献丑了!”
诸葛白脸皮涨红,决定搏一搏,无论如何不能让刘子枫这个王八蛋笑到最后。
周围的人传来新奇的目光,大德当铺的诸葛胖子竟然要作诗了!
刘子枫更是哭笑不得,讥讽道:“米粒之光也敢于皓月争辉!”
他已胜券在握。
“你别得意,我未必不及你!连晶晶姑娘都说了,意境才是最重要的。”
诸葛白脸红脖子粗,懊恼道:“真情流露胜你一筹不就可以了?!”
他冷哼一声,然后开始沉吟起来,良久之后方才吐出第一句。
“晶晶姑娘一朵花!”
嘶!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胖子脸皮好厚!
这种口水吧唧的东西,也叫诗?
“死胖子!你赶紧闭嘴吧,不要有辱斯文!”
“真是贻笑大方!”
“回家歇着去吧!”
花厅里一片唱衰的声音,每个人都脸上挂满了不屑之色。
刘子枫更是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道:“就这水平,也敢与我相提并论?”
然而就在这时,绣楼之上突然传出一个字。
“好!”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瞬间割破了所有人的喉咙。
寂静!
就连刘子枫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这也行?
“虽然拙劣,却很质朴,是真情流露。”
绣楼之上再次传来声音,难掩欣赏之意。
诸葛白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三千六百个毛孔都打开了,一时间飘飘欲仙,思如涌泉。
“继续啊!”
姜辰也投以鼓励的眼神。
诸葛白紧张的额头冒虚汗,默念真情流露四个字,突然来词了,沉声道:“我是真想领回家!”
花厅绣楼之上,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悦耳动听。
诸葛白一听有戏,连忙顺着自己的思路,大声道:“大被朝天一起睡,儿女双全笑哈哈!”
噗!
姜辰刚喝了一口茶,立刻喷了出来。
晶晶姑娘一朵花,我是真想领回家,大被朝天一起睡,儿女双全笑哈哈。
人才啊!
花厅内所有人全都傻眼了,来这里的人都抱着这个心思,但是谁敢这么孟浪?
绣楼之上的笑声消失了,这让诸葛白有点忐忑。
“这都是肺腑之言,也是真情流露!”
他一脸自鸣得意的解释。
很快,绣楼之上传来清冷的四个字——“乱棍打出!”
哗啦啦!
外面冲进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手里拎着棍子,直接就上手。
诸葛胖子惨叫连连,一脸无辜的道:“这……这……晶晶小姐,我是真情流露啊!你……”
转眼间,他挨了七八棍子,疼的龇牙咧嘴,狼狈无比的被赶了出去。
“哈哈哈!”
“这死胖子,居然还好意思叫冤!”
“活该啊!胸无点墨的草包,丢人现眼!”
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刘子枫更是一脸快意。
“晶晶小姐,看来今日不会有人比我做的更好了,如果小姐同意,在下可就要上楼了。”
他激动无比浑身颤抖,眼底满是邪狂之色。
那首诗是花百两银子买来的,原本还觉得肉疼,现在看来简直太值得了!
成为晶晶姑娘的第一位红客,必然会留下一段才子佳话。
“咳咳!”
就在这时,姜辰站了起来,淡淡道:“刘公子,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怎么?”
刘子枫冷笑一声,戏谑道:“你也想跟诸葛胖子一样,被乱棍打出去?”
姜辰正欲反驳,绣楼之上再次传来清冷的声音。
“姜公子如果会作诗,我家小姐洗耳恭听,如果只是一些污言秽语,就请不要说出来贻笑大方了,我们虽只是一介流落风尘的清倌人,却也不是任人轻薄的!”
“如果放肆,请恕玉芳舟恕不招待!”
很显然,因为姜辰跟诸葛白一起来的,所以被视为了一丘之貉。
姜辰眉头一皱,对方的架子太大了,他冷哼一声,淡淡道:“有眼无珠!不说也罢!”
“等等!”
绣楼之上传来恼怒的声音,这次显然是那位晶晶姑娘。
“如果姜公子有真才实学,就请说出来,大家自有评判!不要出口伤人,晶晶一介女子,当不起有眼无珠的恶名!你若有刘公子的七分才学,小女子就请公子上楼一叙!如何?”
刘子枫急了,万一这个姜辰这个废物跟他一样,请人捉刀代笔,不是全完了吗?
“姜辰,你不要尝试滥竽充数,无论五言七言,若音律不准,一律作废!”
他把标准提高不少。
姜辰嗤笑一声,淡淡道:“五言七言算什么?循规蹈矩,岂能超越前人?”
“狂妄自大!”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超越前人?”
此话一出,花厅内一片冷嘲热讽的声音,五言七言乃是诗之格律,万古不变,纵有六言也是小众,难登大雅之堂。
“晶晶姑娘,你听真了,此诗叫——再别苏堤!”
姜辰面沉如水,背负双手,朗声高唱:“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寂静!
花厅内,所有人一片茫然,这种格律亘古未有。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苏湖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春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苏堤!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姜辰一诗念完,花厅内回音不觉。
所有人都痴了,沉醉在那美妙的意境之中!
“开天辟地,精彩绝伦!”
透过绣楼轻纱,可以看见那道曼妙的身影激动的站了起来,开口道:“姜公子,请上绣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