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灵鹫寺。
灵鹫寺依旧是那么金光闪闪,离着许远都能看到那巍峨的大殿。
忍耐了接近一年,小皇帝已经心灰意冷,却不想就在此时,突然得到了活佛的召见。
灵鹫寺欢喜堂。
小皇帝趴在一群天女之中,浑身不着片缕。
一张三丈见方的大床,十余个天女眼魅如丝,床下还有几个天女穿着薄薄的轻纱在跳着天魔舞。
“好...好...”
小皇帝骨瘦如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口饮下旁边天女送来的美酒,看着天魔舞,大声叫好。
正在小皇帝醉生梦死之时,欢喜堂大门轰然打开。
张涛看到里面的情形极为失望。
“陛下,活佛找您。”
小皇帝睁开满是浑浊的眼珠,看了一眼张涛道:
“他找朕作甚,朕没空,来...来...爱卿,咱们君臣一起同乐。”
扫了一眼那些光熘熘的天女,张涛强忍厌恶,低声躬身道:
“陛下,活佛应该是找您商议出兵之事,陛下快收拾收拾,臣在殿外等您。”
说完之后,看也不看那些妩媚动人的天女,转身离开了欢喜堂关上了殿门。
听到出“出兵”二字,小皇帝呆了呆,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可是长时间的酒色侵袭,已经将小皇帝身体彻底掏空,挣扎了几次,竟然没有起来。
几个天女娇笑一声,对视一眼,搀扶着小皇帝站了起来。
“陛下,慢些…”
小皇帝如提线木偶,在几个天女的操控之下,慢慢的穿上了衣物,在几个天女的搀扶之下,出了欢喜堂。
欢喜堂外,张涛和另外一人束手而立,看到如一滩烂泥的小皇帝,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悲哀。
张涛推开几个天女,和另外一人一左一右扶住小皇帝。
感受着手中毫无重量的小皇帝,张涛极为难过道:
“陛下,酒色伤人,您要保重身体才是,您…哎…”
小皇帝听得张涛劝谏,心中微微有些不爽,不过小皇帝历来聪明,知道如今自己只是一个光杆皇帝,还要依靠这几个心腹之力。
压下心中不爽,小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张涛长叹一声,也不再多说,两人搀扶着小皇帝,往大雄宝殿而去。
路上沉默了许久,当临近大雄宝殿之时,小皇帝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整整一年了,朕拉下脸皮求了多少次,他都只是让朕等,如今怎么又突然要出兵?”
张涛看了看前后,这才低声对着小皇帝道:
“陛下,昆仑山、王真人。”
张涛只是微微提醒,小皇帝立刻便明白过来。
“他是怕青羊宫?”
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
张涛微微点了点头,另外一人也低声提醒道:
“陛下谨言。”
小皇帝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来到大雄宝殿。
只见里面活佛盘坐,身旁是金帐大将察罕帖木儿,身后则是其义子王保保。
“陛下请坐。”
活佛抬头看了小皇帝一眼,微微摆手指向身旁的一个蒲团。
小皇帝微微直了直腰杆,点了点头,挪动脚步来到活佛身旁坐下。
“活佛这么急着见朕,是有何事?”
活佛微微一笑,懒得和小皇帝在这种口舌上争辩,笑道:
“陛下一直想要出兵,只是当初时机未到,贫僧这才一直让陛下按捺心思,如今时机已到,却是可以出兵了。”
得了确切的答复,小皇帝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当初那般雄心勃勃,反而有些意兴阑珊。
“活佛看着办吧!朕累了…”
小皇帝才刚刚来,屁股还未坐热,便说自己累了。
且说了一句之后便自顾起身离开,如此态度,活佛和察罕帖木倒还没什么,王保保却是年轻气盛,心中着实恼火。
“如此目中无人,难怪一个中原皇帝,落得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也着实活该。”
王保保这声音可不小,刚刚踉跄走到殿门的小皇帝闻言,脚下一顿,缓缓转身,浑浊的目光转为锐利。
“朕乃世祖皇帝嫡系子孙,大周正统皇帝,你是哪里来的野种,也配让朕高看一眼?”
王保保大怒,抽出配刀。
“丧家之犬,也敢犬吠?”
说着就要提刀来砍小皇帝,小皇帝吓了一跳,没想到王保保一个少年,竟然如此暴戾,连忙退了几步,躲在了张涛等人身后。
“保保助手,活佛面前安敢动刀?”
察罕帖木儿低声喝斥,但却并不起身阻拦,显然也是对小皇帝骂自己义子野种,颇为恼火。
活佛则自始至终都是双手合十,满脸微笑的看着。
王保保聪明的很,看到叔父的态度,当即狞笑一声提刀往前。
小皇帝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面对王保保的真刀子,刚刚生出来的一点天子气度,瞬间烟消云散。
王保保哈哈大笑。
“真是个废物。”
张涛等人面色涨红,扶起小皇帝,转身掩面而去。
建康二年,五月十二。
受大雪山活佛之命,金帐王庭,集结控弦之士五十万,号称百万,打出为小皇帝平叛的旗号,悍然南下。
此时刚好是王浮等人刚刚上了玉虚宫,时机把握妙到了极致。
南疆,蛊神殿。
“九黎百姓生活困苦,自黄帝将九黎民众定为蛮夷,至今已经上万年了,婆婆看看如今的九黎百姓比当初多了多少人,而炎黄部落之众又有多少人?”
一个相貌雄伟的男子,站在殿中侃侃而谈。
蛊神殿主位之上,是一个看着老眼昏花的老婆婆。
这个老婆婆看着不起眼,却是整个天下大名鼎鼎的人物,乃是掌控整个南疆十万大山的九黎大祭司,椮仙婆婆。
椮仙婆婆之下,还有一男一女,男的是九黎族长,女的则是蛊神殿圣女,也都是天下知名的人物。
男子说了半晌,椮仙婆婆睁开那浑浊的眸子,声音沙哑难听,好似许多虫子同时窜动一般。
“贵客,千里迢迢来到我们南疆,不会就是要说这些吧?老身虽然老了,可还没到湖涂的时候。”
站在殿中的秦毅微微一笑,拱手道:
“在下这点把戏,自然瞒不过婆婆的法眼,不过在下所言也的确是事实。
几万年了,婆婆等就甘心呆着这穷凶极恶之地?婆婆等有通天法力,自然不惧,可九黎百姓每年有多少要死于毒虫野兽,要死于妖魔,婆婆想必比在下更加清楚。”
椮仙婆婆没有回答,睁开的眸子,又重新闭上。
下方的圣女却站起身来,问道:
“贵客说了这么多,却始终不透露真名,我等如何能与贵客交心,我等虽然过得艰难,但也不想被人当刀使,贵客觉得呢?”
圣女看着二十多岁,穿着苗服,显得极为美艳干练,一说话,便直至核心,你连真名都不敢说,我们怎么信你?
秦毅一笑,拱手一礼。
“圣女可知道年前的东南大战?”
“朱元章与秦毅?”
秦毅笑着点了点头道:
“不是在下小人,只是不得不小心,毕竟有很多人想将在下捉了去请赏的。”
圣女和九黎族长都是一惊,九黎族长看向秦毅,有些迟疑道:
“横海军,秦大帅?”
秦毅含笑点头,抱拳一礼。
“秦毅见过椮仙婆婆,见过族长,见过圣女。”
椮仙婆婆不为所动,九黎族长和圣女知道是秦毅后,不在怠慢,起身回了一礼。
“年前东南大战,秦帅为何突然消失,导致横海军大败,今日又来我南疆,秦帅的举动,恕俺看不懂。”
秦毅一笑。
“不是本帅想要失踪,只是朱元章的确厉害,打了本帅一个措手不及,指挥系统被他端了,过了江的大军和水军没有了指挥,是打不过朱元章的。
长江控制权已经丢失,再多挣扎也不过是无用功,不如跳出东南局势,再造乾坤。
经过半年谋划,本帅也小有成就,这才敢来南疆找诸位合作。”
“哦?”
九黎族长发出了一声疑问,接着问道:
“不知秦帅所言的小有成就,是何成就?”
秦毅一笑,拱了拱手。
“区区河北三镇,二十万大军而已。”
九黎族长和圣女同时看向秦毅,有些惊骇,连椮仙婆婆也睁眼看向了秦毅。
“说来惭愧,东南一败,败的莫名,败的凄惨,本帅痛定思痛,跳出东南,去了北方,先投了卢龙的许思平,经过三月谋划,杀之夺了卢龙兵权。
在以此为基,勾连其余二镇中低层将领,以结盟共伐中原之由,诱之杀之,再得魏博、义武。”
秦毅说的平静,可其中的腥风血雨,恐怕难以想象,且河北三镇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外人却俱不得知,秦毅的手段,当真令人胆寒。
即便三人都是凡俗眼中的神仙,是十万大山的掌控者,可面对此时的秦毅,竟然也微微觉得有些压迫。
“秦帅,竟然有如此手段,又何必来我南疆?”
秦毅一笑,看了众人一眼,澹澹道:
“东南一败,本帅悟出两个道理,心不够狠,成不了大事,上面没人,成不了大事。
朱元章论兵法谋虑,论钱粮广博,皆不如本帅,却能与本帅相争,所依仗着,不过是青羊宫靠山罢了,不然在那等劣势之下,其手下将领,如何还会对其忠心?
没有那些勇将用命牵制,即便其猜到了本帅在何处,又有何用?
更别说没有青羊宫做靠山,他怎么敢南下?”
秦毅越说越大声,却是将朱元章的成功归咎到了青羊宫头上。
他却没有想过,为何王浮舍近求远,不支持他,反而去支持朱元章?
另外一个世界的影响固然有,可真正让王浮下定决心的,还是朱元章拿百姓当人看,而不是和他们这些节度使一般,只当做纳税的工具,劳役的工具。
九黎族长还要再问,此时坐在主位上的,椮仙婆婆沙哑的开口道:
“你想南疆如何做?”
秦毅大喜,从袖中拿出一份,手绘的粗糙的地图,展开,一指西南道:
“请九黎出兵西南,牵制朱元章,让其不能北顾,只要三年,本帅便可平定北方。
只要我秦毅平定天下,西南一地便是诸位以后的生息之所。”
说着在地图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圈。
众人对视一眼,皆是心动,西南虽然不是中原精华之地,但比起南疆的十万大山,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好,我等应下了,择日出兵。”
得了椮仙婆婆的点头,九黎族长一拳狠狠的砸在竹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