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因利来。
利益掌控好了,能驱动帝国的发展。
利益掌控不好,会激化矛盾的动荡。
现阶段的大明,就是利益阶层固化,形成向下的趋势,使得土地兼并严重,贪赃枉法成风,官场吏治崩坏,官绅官商勾结……
这些都是封建王朝,所必然会走的老路。
“英国公,您说陛下特召我等进宫觐见,究竟是所为何事啊?这在京的勋戚都来了,难道出什么大事了?”
“成国公,您听到什么口风没?”
“为何本侯这眼皮直跳啊,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这京营咱们都退出了,总不能还要除爵吧。”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敢叫陛下听到,你这一脉的世爵能保住?不清楚就别在这里胡乱猜忌。”
乾清门外,此时热闹极了。
所聚的数十众人群,个个穿着蟒袍,器宇不凡,在诸值守的大汉将军注视下,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人群中站着的张维贤、朱纯臣几人神情凝重,盯着眼前的乾清门,对天子的突然传召,心里难免揣摩起来。
谁都不清楚,天子特召他们究竟所为何事。
回想起过去这些时日,朝野间发生的种种,张维贤也好,朱纯臣也罢,都不想过多掺和朝堂。
“传皇爷口谕,召诸臣觐见。”
魏忠贤身着大红蟒袍,手捧拂尘,快步走到乾清门这边,神情严肃道。
“臣等谨遵圣谕!”
本还吵闹的人群,见到魏忠贤过来,尤其是听到所讲,纷纷作揖行礼道。
魏忠贤手捧拂尘走在前面,张维贤、朱纯臣他们紧随其后,一行浩浩荡荡,朝乾清宫那边赶去。
魏忠贤心里生疑,为何自家皇爷出宫一趟,跟那士子卢象升畅谈后,就下诏命在京勋戚悉数进宫觐见。
这还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乾清宫正殿,朱由校稳坐在龙椅上,看着张维贤、朱纯臣他们鱼贯而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吧。”
看着眼前的众人,朱由校的心里思索起来,这帮在京勋戚,虽说在朝的权势,被文官群体所限制着。
可累世积攒的财富和人脉,却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
如果说靠一个个要案,去查抄他们的家财,那未免有些太慢了,对待像朱纯臣这样的二五仔,朱由校的态度是明确的,必然要逐一的清除掉。
不过被动的等待,并非是朱由校的性格。
新制钱的流通。
大明开海通商。
这是两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说能将在京的勋戚,有效的组织起来,以利益驱使着他们,所起到的效应是极强的。
“想来诸卿的心里,都有所疑惑吧。”
朱由校收敛心神,看向张维贤他们,面露笑意道:“朕好端端的为何下诏,要召见诸卿进宫觐见呢?
成国公,你说朕说的对吗?”
“是…”
朱纯臣心里一紧,忙拱手作揖道:“陛下召见臣等,定然是有事情要说,不过臣愚钝,不知是何事。”
时下朱纯臣随同张维贤,协办理藩院事宜,这一地地的宗藩,被他们逐一传唤进京,做着榨取宗藩,扣押宗藩子弟的事情。
现在山陕那边的宗藩群体,再回就藩地后,一个个非常老实,生怕在被理藩院传唤,毕竟在京的日子并不好受。
“呵呵…朕就开门见山吧。”看着眼前的众人,朱由校淡笑道:“朕想跟诸卿做笔买卖,一本万利的买卖。”
说着,朱由校站起身来,踩着丹陛,朝张维贤、朱纯臣他们走来,而殿内所聚众人却无不惊疑起来。
天子和他们做买卖?
还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张维贤、朱纯臣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流露出错愕的神情,这的确是很少见的事情。
更准确的说,是闻所未闻之事。
刘若愚、王体乾他们,领着一帮内廷宦官,或搬着舆图,或搬着瓷器、茶叶、丝绸、糖等物。
张维贤、朱纯臣他们,瞧见此幕后心里的疑惑更多。
天子这是想要干什么?
“都过来。”
朱由校站在舆图旁,伸手道:“你们离朕这般远,如何商榷这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臣等遵旨。”
众人忙作揖应道。
“想来诸卿都知道,天津这个地方。”
朱由校撩了撩袍袖,看向张维贤他们,眼神坚定道:“自孙传庭出任天津巡抚以来,一直尊奉朕的旨意,积极对外开海通商,这一年多的时间,使得天津治下,聚集着不少欧罗巴各国海商。
那么朕想问问诸卿,这欧罗巴各国,相隔大明万里之遥,沿途充满险情,为何这帮世人口中的西洋蛮夷,却蜂聚到大明这边?
在来大明这边,他们停靠的地方是哪些?
为何欧罗巴各国的海商,对我大明所产的瓷器、丝绸、茶叶等,表现得都这般热衷呢?”
“……”
朱由校的这番询问,让张维贤、朱纯臣他们,都不免眉头微蹙起来,一个个都陷入到沉思之中。
像那些老生常谈之言,他们也都知道。
天子既然对他们讲这些话,肯定是不想听这些的。
“英国公,这件官瓷,若是在民间售卖,得银多少?”看着沉默的众人,朱由校指着一件精美瓷器,看向张维贤说道。
“启禀陛下,至少120两。”张维贤微微欠身道。
“嗯,在我大明治下,像这样的瓷器,能售卖120两。”
朱由校微微一笑,指着眼前的舆图,“可诸卿是否清楚,被欧罗巴各国海商,贩卖到南洋诸国,就能售卖240两?
如果出麻六甲海峡,到天竺进行售卖,至少能售卖400两银子。
要是沿天竺海域一路西行的话,贩卖到欧罗巴各国,能卖到200两黄金,且还是哄抢的那种。
你们觉得这算不算一本万利呢?”
朱由校说完,看向张维贤、朱纯臣他们,此时殿内所站诸臣,无不是眼神变得灼热起来,内心火热,一些精于算计的人,都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这还只是一件瓷器,如果说是整船装运的话,不说运输到欧罗巴各国,只送到天竺那边,所赚取的金银都是难以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