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愚,去,派人传内阁和礼部的人,来见朕。”朱由校想了想,伸手对随行的刘若愚说道。
“喏!”
涉及审案的事情,等那些宗藩和罪囚都进京了,再考虑怎样进行。
不过现在有些事情,就要提前进行,要通过一些手段,来震慑和制约皇明宗藩,还要培养一些皇明族裔。
这两个核心目的,皆要达到。
那么有些事情,就要跟文官群体通通气。
治理这个天下,有些要乾纲独断,有些要君臣奏对,有些要有司来断,不能让文官群体失去参与感。
倘若什么事情都乾纲独断,那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这并非朱由校所想要的。
“皇爷,奴婢在归京回宫时,发现京城这边,情况似有些不太一样。”魏忠贤见状,想了想,上前欠身道。
“确有一些吧。”
朱由校微笑着说道:“想了解这些情况,就去司礼监和内书堂,了解吧,那里有着详细的汇总。
魏伴伴,你不必再离京了,派人去传朕的口谕,着英国公他们缓进京,这个度,就由魏伴伴来控制。”
“奴婢领旨。”
魏忠贤虽有疑虑,然忙作揖应道,此时的他,心里迫切想了解自己离京后,究竟都发生哪些事情。
不然自家皇爷所讲的这个度,究竟该如何去把握,就不曾能拿捏到最好了。
在这深宫高墙的内廷,没了用处,就代表着失势,魏忠贤可不希望自己,还没有发光发热多久,就远离内廷的核心圈。
当魏忠贤迫切想了解情况,离开御前赶赴司礼监后没多久,内阁和礼部的一些大臣,就匆匆赶到乾清宫。
“召诸卿过来,是有件要务,想要和你们商榷。”
看着眼前的众人,朱由校面色平静,“这件要务吧,关乎皇明根脉,所以就想听听诸卿的建议。”
方从哲、叶向高、刘一燝、孙如游、顾秉谦、丁绍轼、黄立极、刘鸿训一行,皆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心里却无不重视起来。
因大明财政学院而生的舆情风波,在大明官报的引导下,当前这京畿治下,舆情是变得愈发激烈了,只是导向却发生了改变。
单单是论赋役制度的利与弊,论功名利禄,论空谈误国的危害,论大明财政的问题,以此为提纲的文章发表。
京畿治下的清流啊,读书人啊,吵的是热火朝天,有反对的,有支持的,这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朝中的众多问你管,不少都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甚至一些人,心里都联想到了新政。
那么事情就不简单了。
怎奈所谓新政一说,从没在朱由校嘴里讲出过,这也叫很多大臣,纵使是联想到了,也不敢提及一二。
现在朱由校说要提的这件要务,涉及皇明根脉,这难免叫众人心里警觉起来,甚至方从哲、叶向高他们,都在想怎样的说辞。
“朕这些时日,就一直在想啊。”
众人各异的神态变化,皆被朱由校看在眼里,“为管好皇明的宗藩和族裔,朕在宗人府的基础上,又新设了理藩院。
毕竟宗藩和族裔啊,都是皇明的根脉所在。
为了这件事情,当初朝中有不少反对声,觉得朕乾纲独断,违背了宗法礼制,夺了有司衙署的职权。
不过朕却不这般想。
理藩院的设立,恰恰是在拱卫大明的宗法礼制,以对宗藩和族裔起到震慑作用。
毕竟治理天下的百姓,朝廷这边,设有各司其职的衙署,涉及赋税的,涉及律法的,涉及教化的等等。”
听闻天子所讲的这些话,方从哲、叶向高他们,多流露出错愕的神情,怎好端端的又牵扯到皇明的宗藩和族裔上来了?
这叫他们所想的说辞,立时就没了用武之地。
“而朕知晓到的一些事情,是皇明的宗藩和族裔,在地方有些不好苗头。”
朱由校继续道:“大明所奉行的律法,对天下皆有作用,不应以一些人的特殊身份,就有所照顾倾斜。
无规矩不成方圆。
所以朕心里就一直在想,仅以宗人府来管理,以理藩院来震慑,还远不够,应当多教化宗藩和族裔。
叫他们知晓宗法礼制,知晓规矩敬畏,有道是堵不如疏,唯有这般,才能扭转一些不好的情况。”
“陛下是想召皇明的宗藩和族裔进京,由朝中有司来行教化事?”黄立极走上前,作揖行礼道。
“若是这般的话,臣要进谏,此举或能起到一定作用,然对地方,对朝廷,皆会造成较重的负担。
毕竟宗藩和族裔进京,并非是小事。
再者言,大明先前并无此等先例,若是贸然这般行事,臣觉得不好,毕竟当前国库的情况,不足以去做这些事情。”
“臣附议。”
刘鸿训紧随其后,作揖道:“陛下所想所念,是好,想改变皇明宗藩和族裔,在一些事情上,不好的迹象。
可是有些事情,并非是简单的将他们召回京城,着朝中的有司衙署,行教化事,就能有所改变。”
方从哲、叶向高这些内阁大臣,也都纷纷作揖表态,多数想阐明的态度,是跟黄立极和刘鸿训他们,所讲是一致的。
想对宗藩和族裔行教化事,是好的,不过叫他们进京教化,此事有些不妥,毕竟不确定因素太多。
对众人所说的这些言论,朱由校猜想到了,有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要是没有,那反而不正常了。
自那朱允炆行废藩,成祖皇帝朱棣行靖难功成,便将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所构想的那套宗藩体系,彻底破坏掉了。
不可否认,大明奉行的宗藩制度,确有开历史倒车之意。
毕竟一个王朝,适合初期的政策制度,并不一定适合以后。
凡事皆由两面性,有利必有弊,这是相互依存的。
这些宗藩势力,倘若有尾大不掉的话,必然会威胁到朝廷统治,内乱就会在所难免。
太祖高皇帝提出此事,的确在朝堂引起争议,甚至反对声如潮,但最终却还是乾纲独断的推行了。
之所以这般做,原因很简单。
一个是朱元璋重亲情,觉得自家人,远比那些外人要可靠,就算有不好的事情,那天下依旧是朱家的。
一个是那些宗藩,只负责军队,像土地所有权归朝廷,藩地内的文官,税收百姓归朝廷管。
一个是明初时期北疆初定,蒙元残余势力常来侵掠,为力保边塞的安定,那批塞王的出现,就起到拱卫边陲的作用。
不过从朱棣靖难功成后,大明的宗藩制度,因为一些事情的发展,就渐渐发生改变,最后变成养猪政策。
这导致随着时间的推移,皇明的宗藩和族裔,非但不能帮助到朝廷,却渐渐变成沉重负担。
“呵呵…看来诸卿的心里,都没有理解朕的意思。”完整内容
朱由校面露笑意,开口说道:“朕想行的教化事,是要在京开设宗学,不过这个招收范畴,可非各地宗藩族裔的亲王、郡王等。
而是他们的子弟。
其他人还好说,但是诸亲王、郡王的世子和嫡子,都必须要进京,且要常留在宗学进修课业。
若是其他子嗣,想要进京进修,也是可以的。
进京途中,包括进京期间,一应耗费由他们自行承担,且违背大明律法,理藩院会加以惩戒。
这个宗学,由理藩院、礼部等有司衙署,抽调官员具体负责,像奖惩等职权,由理藩院专司,像教化等职权,由礼部专司……
当然,涉及宗学的一应开支,皆由内帑兜底,无需经国库所忧。”
方从哲、叶向高这些人,听完天子所讲,皆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天子这哪里是简单的行教化啊。
这分明是想叫各地宗藩和族裔,主要是那些亲王和郡王的世子、嫡子,来京城充当质子啊。
倘若那些亲王和郡王,敢在就藩地行不法事,朝廷所掌主动权,就多了很多。
究竟是敦促,还是痛斥,亦或惩处,再或罢黜……
那都有操作的范畴了。
倘若是这般的话,那方从哲、叶向高这些文官,肯定是没必要反对的。
“改变大明宗藩制度,终成海外移藩之势,要行三步走战略。”
看着众人的反应,朱由校心里却在思索着,“要从震慑各地宗藩分支为始,再兴教化改造之势,培养一批优秀的宗室子弟。
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去削弱各地宗藩,掏他们累世积攒的家财,限制他们土地兼并,以增补中枢底蕴。
至于那些底层宗室,特别是过的还不如百姓的,要逐步去解除层层限制,事情很杂,要做的很多,这件事情要慢慢去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