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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世风日下啊

    新,对于时下的大明,是极为抗拒的事情,特别是读书人出身的文官群体,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新,代表着改变。

    新,代表着冲击。

    新,代表着变数。

    对待那些占据既得利益,享受各项特权便利的群体,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些的,大明的统治阶层,可不止是皇帝一人。

    治理这万里山河,靠的不就是读书人吗?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才是主流!

    “元辅,您对时下的朝野间,所产生的种种改变,心里是怎样看的?”

    孙如游提着手,神情凝重,对并肩而行的方从哲,皱眉道:“而且这几日,京城这边亦没有消停。

    不知元辅,可知那大明官报?

    薄薄的几页纸,刊印了很多内容,不少更涉及朝中要务,乃翰林院修订检校,听说奉的是陛下旨意。

    似这等事情,岂能这般公之于众啊,那国朝威仪岂不……”

    “这大明官报,本辅不仅知晓,还看过。”

    方从哲停下脚步,开口打断道:“虽说涉及一些要务,然核心却没刊印,上面所讲之事,多是一些看法和见解。

    再者言,诸如辽东奏捷,揪出叛逆贼人,张布暗通建虏等事,本辅倒是觉得此举甚好,有安抚民心之意啊。”

    孙如游:“……”

    风,徐徐吹来。

    “本辅明白,孙阁老提及这些,是东林党那边,有不少人抨击此事,抨击朝政。”

    方从哲双眼微眯,撩了撩袍袖,看向孙如游:“不过本辅觉得,就时下这等特殊局势,陛下缘何乾纲独断?

    这个问题,孙阁老是否真的想过?

    难道孙阁老没有发现,陛下所做这些决断,论其根本,都是围绕辽地展开的吗?

    你仔细想一想,从辽东奏捷进京后,仅枢密院这边,就做了多少事情?

    姑且不说其他,就那些事情,需耗费多少粮饷?

    可是内阁这边,甚至户部、兵部等有司,收到相应奏疏了吗?

    一封都没有。

    这代表着什么?

    一应所需的开支,全由内帑调拨,这又代表着什么?”

    面对方从哲的一连串发问,孙如游愣住了,他似乎明白什么了,天子这明显是清楚的洞察到,辽东动荡短期内结束不了。

    纵使是此次建虏进犯辽地,被熊廷弼统御的大军击退,可想彻底平叛建虏,却绝对不可能。

    那么……

    “元辅,您的意思是说!”孙如游双眸微张,看向方从哲,有些激动的想讲出心中所想。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多看,多听,少说啊。”

    方从哲轻咳两声,皱眉道:“陛下宁可从内帑去调拨银子,将枢密院这边,所筹措的诸多事宜,给一一的解决。

    也不叫朝中有司掺和。

    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不想叫事情变得复杂,以至于摊派辽饷,这等事情再发生啊。

    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我们终究跟东林党不一样,包括齐党,楚党,宣党等派,现在都是在观望,涉及赋税的问题,不是小问题。

    既然东林党的一些人,想要闹腾什么,那就叫他们闹腾吧,天子做的决断和事情,纵使是本辅,也有些看不透了。”

    方从哲所看不透的,是朱由校这位少年天子,既在打压东林党,又在重用东林党,这叫他心里很乱。

    方从哲年纪大了,不似年轻时那般,面对这等复杂局势,他也有些力不从心。

    其实似方从哲这等想法的,在朝中有很多,像齐党的亓诗教,楚党的吴亮嗣等人。

    大明朝堂是一个众生相。

    能够位列庙堂的大臣,不提官阶大小,就代表着不同阶层。

    从士绅,乡绅,到大地主,小地主,甚至富农,贫农,包括各类商贾等等,那真是太多了。

    大明最高的决策圈,所兴起的任何涉及国计民生的决断,肯定兼顾不了所有人的利益,那就会掀起争斗和风波。

    这才是党争的本质!

    被朱由校挑中的东林党人,像杨涟、韩爌这些人,被委以重任,是带着较深目的的,要分化!

    “本官现在是愈发看不懂,韩阁老先前到底是怎样想的,为何要背着进卿公,去接手整顿漕运啊。”

    “没错,漕运是我大明命脉,岂能轻易调整变动,漕运改制,说起来容易,可背后牵扯到多少事情啊。”

    “还有那大明官报,诸公,诸君,你们都听说了吧,这翰林院的李之藻、杨廷筠他们,是想坏我国朝威仪啊。”

    “世风日下啊,天子这般乾纲独断,不听取臣子的进谏规谏,这般率性而为,大明岂不全乱套了?”

    在京城的某处僻静别院,一些朝中的东林党大臣,包括在野的东林党人,那一个个是情绪激动,讲述着自己的看法,宣泄着心中不满。

    钱谦益、惠世扬、邹元标这些朝中要员,都过来了,不过他们都没有表态,只是静静的听着。

    不过。

    像这等东林党私下相聚之事,并非只有眼前这处别院,在这座大明第一城中,有一些地方,也聚集着一些东林党人。

    比如在杨涟的府邸上。

    “陛下想在朝扫清一些弊政,此心甚好,乃社稷之福。”

    左光斗放下茶盏,轻叹一声,看向沉默的杨涟:“然陛下御极以来,却多闭塞言路,理政专断,做对了,还好。

    可若是做错了,恐对社稷不利啊。

    现在某真有些担心,辽东那边的战局,一旦传来不利的消息,恐朝堂之上,风波又将生起啊。”

    “不会的。”

    杨涟想了想,眉头微蹙:“虽说某没有去过辽东,亦对那熊廷弼没有好感,但是就先前所掌局势来看。

    这辽左的战局,乱不了。

    某心里始终坚信,陛下所做决断和主张,是正确的。

    至少现在是正确的!

    没有错判的。

    甚至现在去想一想,当初枢密院的特设,陛下是何等英明,不然时下的辽地战局,恐就不是这般了。

    遗直兄,现在别管所处朝局怎样,做好份内事,才是根本。

    国税局也好,漕运改制也罢,亦或者此前的廉政院,包括受争议的大明官报,我们不妨先静下心,去看一看再说。”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般了。”

    左光斗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某不便在你府邸多待,毕竟现在的京察,也到了关键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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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就先告退了,多照看些自己身体。”

    说着,左光斗作揖一礼,跟着起身的杨涟,作揖还礼。

    看着左光斗离去的背影,垂手而立的杨涟,思绪却变得有些杂乱。

    现在的他,对所处的朝堂,所处的派系,似乎愈发看不透了。

    先前他所坚守的那些主张,似乎有不少都是错的,在此次的京察中,他发现一些不好的事情。

    特别是这些事情,都牵扯到东林党的同僚,这叫杨涟生出道心不稳之感。

    对待这朝野间的种种纷扰和争议,身居紫禁城的朱由校,却并没有过多在意,哪怕他知晓一些情况。

    时下的朱由校啊,在谋划他想要达成的部署,毕竟相较于所谓朝堂内耗,党争博弈,朱由校心中更在意的,是变!是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