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北镇抚司。
和往日相比,北镇抚司的衙署上下,气氛更显压抑,而在公事房内,田尔耕和许显纯一身飞鱼服,神情冷峻的坐着。
正襟危坐的北镇抚司众千户、百户,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不少人的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田尔耕面色冷峻,那双眼眸,扫视着堂内众人,冷冷道:“山西追查叛逆,用不到留京锦衣卫去协办此案。”
“漕运追查漂没,用不到留京锦衣卫去抓捕贪官。”
“辽左局势骤变,用不到留京锦衣卫去冲锋陷阵。”
“朝堂暗流涌动,用不到留京锦衣卫去逮捕恶臣。”
“甚至查出宗藩,用不到留京锦衣卫去增补深查。”
“那么本官想要问问诸位,我们是干什么吃的?充当门面吗?!酒囊饭袋吗?!追查一件奸逆余孽,意图动摇大明江山的要案,都查不明白了!!”
说着,田尔耕拍案而起,那双愤怒的眼眸,死盯着眼前这帮千户和百户,此怒,叫在场众人,哗的一下全部站起。
“卑下等有罪!”
正堂之内,响起阵阵请罪声。
“不仅仅是你们有罪,本官和田佥事,皆有罪,死罪!!”
许显纯站起身,看着两股战战的众人,冷声道:“北镇抚司,何曾遭遇过这等事情,查一桩要案,竟然要靠着一帮不相干的人,来帮咱们破案。
丢人啊。
窝囊啊。
锦衣卫引以为傲的缇骑,竟叫一帮皇店的人,给狠狠的打了脸。
老子自就任指挥佥事以来,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贼人就在咱眼皮子底下,愣是没有查出来。”
田尔耕和许显纯的接连质询,叫这帮千户和百户们,一个个心里胆寒,北镇抚司遭遇怎样的情况,他们心知肚明。
“过去的旧账,烂账,老子不想再提。”
田尔耕抽出绣春刀,冷厉的眼神,扫视众人,沉声喝道:“要是此次的逮捕,敢出现任何纰漏,放跑任何一名贼人。
犹如此案!!!”
说着,在众人惊疑的等待下,正堂内骤响起断案声,横摆在面前的方桌,竟被田尔耕一刀劈开!
“卑下等,定当竭尽所能,逮捕贼人!”
此举,叫在场众人纷纷单膝跪地,齐声喝道,然心底的惊惧,怎样都挥之不去。
这次若再抓不住人,那下场会很惨。
田尔耕、许显纯的脾性,锦衣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杀人,必杀。
田尔耕紧握着绣春刀,忍着虎口传来的疼痛,冷厉的双眸,扫视着眼前这帮人,随后看向许显纯。
“按计划行事。”
许显纯微微点头示意,开口道:“通州、天津等地的贼人,本官带队负责逮捕,京城这边,就交由田佥事了。”
“嗯。”
田尔耕点头道:“抓住这些贼人后,尽快移送进京,审出藏着的人,这一次,要把他们都一网打尽。”
这一刻,北镇抚司的衙署,弥漫着肃杀之意,数不清的锦衣卫,一队队的冲出衙署,叫所遇之人无不胆寒。
……
“何卿,当前朝局不稳,朕清楚有些事情和风波,已经影响到所开京察一事。”
朱由校缓步向前走着,对随驾的何宗彦说道:“你是内阁大臣,朕钦定主掌此事,倘若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叫维护大明吏治的要务,终虎头蛇尾的草草了事。
那此后的京察大计,岂不就是形同虚设了?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要实事求是。
现在的大明,所缺的就是实事求是。
一些人的想法嘛,朕清楚,靠讲人脉,攀关系,哪怕在其位不谋其政,哪怕是德不配位,都没有关系。
他们错了。
至少现在的朝堂,现在的官场,他们所奉行的那一套,不适用了!大明的宗法礼制,不是摆设。”
“臣明白。”
何宗彦闻言,当即欠身道:“请陛下放心,臣绝不会叫京察一事,出现任何纰漏,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僭越!”
对待何宗彦的态度,朱由校很满意。
大明吏治整顿,关乎到后续国运,他这位大明天子,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争权夺利的文官,手捧所谓大义,限制皇权,做有利于他们的事情。
那这样的皇帝,岂不成了傀儡?
“有何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朱由校微笑着说道:“负责京察的大臣之间,有些分歧很正常。
你要平衡好这些,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都要一一的查清楚。
别叫这朝中的不正之风,影响到所开京察一事……”
朱由校在这里言明指示,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提着裙摆,神情严肃的快步朝乾清宫跑来,得知锦衣卫有所行动,他是一刻都不敢耽搁。
“请陛下……”
何宗彦正想表明态度,说些什么时,却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这叫他眉头微蹙,抬起头来,却见满头是汗的王体乾,快步跑来。
“奴婢拜见皇爷。”
见有大臣在御前,自知僭越宫规的王体乾,忙跪倒在地上,行礼道。
俯瞰着王体乾,朱由校淡然道:“出什么事情了?”
“启禀皇爷。”
王体乾稳了稳心神,禀明道:“田尔耕派人呈递奏报,言意图谋反的贼人,皆已查明所藏之处,锦衣卫出动抓捕。”
“嗯。”
朱由校眉头微挑,看了眼王体乾,说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喏!”
王体乾忙道。
何宗彦听闻此言,心里一紧,意图谋反的贼人,难道是近期叫京畿生乱,民心动乱,让粮价、布价等激增的贼人?
不知内情的何宗彦,内心不免惊呼起来,锦衣卫的动作真快啊,这才过去多少时日,就查出幕后之人了?
“何卿,咱们君臣的奏对,就到这里吧。”
见何宗彦神情凝重,朱由校淡笑道:“后日,朕要召开御门听政,何卿到时要领着几位卿家,都来参加。”
“臣领旨!
何宗彦忙作揖应道,然心里却五味杂陈,从他们负责京察一事后,哪怕是朝中起什么风波,都没有参加过,现在天子却特意点明,那肯定是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