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规模的战争下,个人勇武跟集体作战,显得那般脆弱不堪,纵使再强悍的人,也难敌全副武装的军队。
冷兵器时代的背景下,骑兵被誉为战争之王,无论是轻骑兵,还是重骑兵,对阵擅长步战的兵卒,具备绝对的优势。
数千骑的铁骑洪流,想要冲垮一支数万众的敌军,只要统兵将领军事素养高,并非是什么难事。
不是什么人,都能当骑兵的!
但此时此刻的浑河畔,如修罗场般的战场上,出现的颠覆性一幕,却震惊了统兵来攻的建虏高级将领。
“不可能!”
扈尔汉瞪大眼睛,看着有崩溃趋势的前锋骑阵,难以置信道:“大金的骁骑,怎么可能会这般。
那该死的西佛先,是干什么吃的!
快,组织箭雨压制……”
难以置信的何止是扈尔汉他们,即便是率部增补的戚金,当见到眼前一幕时,都他娘的震惊了。
马蹄声。
哀嚎声。
爆炸声。
碰撞声。
破空声。
在戚金的耳畔交替回荡,那双震惊的虎目,所见到的骑兵洪流,如排山倒海般的骑阵,硬生生被阵前的白杆兵,靠着一杆杆白杆枪,组成的枪林逼停,不管建虏骑兵怎样冲撞,那枪林都不动如山!!!
可这样的代价,是成排的建虏骑兵,倒在血泊之中,带着不甘,战死在这片战场上。
而散布各处的雄威军健儿,趁着阵前的袍泽,持枪抵御强敌猛攻,抛掷着一颗颗简易手雷,那燃烧的火捻,在空中旋转着,顺着惯性向前飞驰,终在远离阵前袍泽的骑阵上空,爆炸开来。
一颗颗铁丸和碎片,呼啸着四射开来,叫建虏骑阵彻底乱掉……
“娘的,这雄威军麾下白杆兵,都他娘的是畜生啊!”
戚金骑在马上,看着前方的战况,瞪眼骂道:“这就算叫老子的武烈军,跟来犯的建虏硬撼,都他娘不敢这样打啊。”
整个大明,论及所有军队,能这样打的,敢这样打的,除了川地所出白杆兵,没人敢这般跟建虏硬撼。
“撑住!!”
秦民屏的怒吼声,在雄威军阵前骤响,看着一些白杆兵,痛苦的倒在地上,秦民屏的心在滴血。
但是两军交战之际,有血,也要吞进肚子里!!!
骑兵终究是战争之王,没有全配精良火器时,想毫发无损的硬撼敌军骑兵,那断然是不可能的。
位列阵前的数千白杆兵,从双方战争爆发的那一刻,就不时会有白杆兵倒下,长眠在这片战场上。
“咻咻咻……”
“咻咻咻……”
一波波划破虚空的箭雨,在开始溃散的建虏骑阵后空,呼啸着朝雄威军兵线袭来,战争在持续。
“箭袭!!!”
“架盾……”
“噗噗……”
“变阵!!!”
在建虏骑阵溃败之际,雄威军的阵线之中,响起道道怒吼声,分散各处的各级将校,神情狰狞的统御麾下将士。
一些倒霉的雄威军健儿,被袭来的箭雨,洞穿脖子,洞穿面颊,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少雄威军健儿,身上扎着几枚箭矢,却面目狰狞的躲进盾阵之中。
“别他娘的乱!!!”
“敢有惧战者,就地格杀!”
“稳住……”
秦邦屏的怒吼声,在这箭雨覆盖的战场上,声嘶力竭的响起,不少初登战场的雄威军新卒,神情间流露出恐惧,整个人都是懵的,但却没有胆寒到要逃离战场。
以剿促练的成效,就体现在这里!
“车营兵,快点!!”
处在后方的戚金,瞧见来犯的建虏主力,开始咆哮着朝雄威军杀去,当即怒吼起来:“武烈军的儿郎,尽忠的时候到了……”
其实都不用戚金鼓舞士气,秦邦屏所统雄威军,硬撼来犯的建虏骑兵,干翻那般多的建虏骑兵,都叫武烈军的将士,一个个斗志高扬。
在袁见龙这帮将校的指挥下,分为两部的武烈军,以车营兵为首,各个兵种,速度极快的朝雄威军左右两翼增补。
“都他娘的快点啊。”
“建虏主力杀来了,儿郎们,杀啊……”
“别他娘的乱!”
支撑起一场大战胜利的,永远都不是统兵主帅个人,而是数以百计的中低层将校,统兵主帅的决策,能左右战局的走势,但胜利永远是中低层将校,实控麾下将士,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朱由校正是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在御极登基之初,就将陈策、童仲揆他们,这批能打仗的将校,全都从辽前召回京城,招进西苑讲武堂进修。
“儿郎们,准备杀虏了!”
实习进修的马世龙,紧握着手中长刀,瞪眼怒吼道:“叫这帮鞑子,知晓咱雄威军的厉害,知道咱大明的厉害!”
在忠勇、忠武、武烈、雄威四军中,以马世龙、王世钦、赵率教为首的讲武堂将校,忘却过往的种种,以进修学员的身份,协助统领各部。
相较于大明旧军,朱由校想要的是新军!
打破枷锁。
打破樊笼。
经历血与火的洗礼,以严明的军纪治军,给予晋升授赏的希望,才有可能缔造出一支支新军。
“杀啊……”
彼时的浑河畔战场上,除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没有其他了,统兵抵近的扈尔汉和安费扬古,皆强压着心头怒火。
先锋四旗的骁骑队伍,活下来的仅剩千余骑,关键还是溃败逃离的。
西佛先战死!
席尔泰战死!
格朗战死!
在成规模的战争下,纵使是在骑阵的核心,但明军所用火器,却叫他们都意外的炸死了。
一切仿佛是那般的轻飘。
“传本将令,叫随军火炮,都架起来!!”死攥着缰绳的扈尔汉,瞪眼咆哮道:“老子要叫这帮明狗,全都死!!”
征战沙场这些年,跟大明也并非没打过仗,他扈尔汉,包括安费扬古,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视线之前,被前锋四旗的健儿,所弹压的数千包衣阿哈,在己部组织的箭雨掩护下,咆哮着朝明军杀去。
一名名甲喇额真,牛录额真,指挥着麾下健儿,带着愤怒,带着怒火,向眼前的明军逼近。
“咱们撞上的这支明军,绝非辽地大军!”
安费扬古骑在马上,盯着前方战场,沉声喝道:“熊廷弼若敢有这等强军,早就攻打抚顺关、开原等地了。”
“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
扈尔汉瞪眼喝道:“老子只知道,要将这支明军吃掉,嚼碎,不然你我就等着,被汗王处死吧!”
看似高高在上的五大臣,若是敢吃败仗,那同样是难逃惩处,赏罚分明,这是建虏八旗强悍的根本。
“戚帅,还好武烈军及时赶来。”
被亲卫家丁护卫着的秦邦屏,有些激动,看向戚金说道:“不然单凭我雄威军,想硬撼建虏大军,恐将伤亡惨重。”
“秦帅,讲这些就客道了。”
戚金笑着说道:“方才硬撼建虏骑兵,本帅可都瞧见了,真他娘的猛啊,不过战争烈度增强了,咱们指挥前阵的掌控,就削减了。”
“这不必担心!”
秦邦屏笑道:“有马世龙他们在,咱们只需稳坐中军,等候陈帅、周帅他们,率部过来增援,剩下的仗,就好打了。”
四万打两万。
纵使忠勇、忠武、武烈、雄威四军,半数都是新募兵卒,可经历过以剿促练,叫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新卒。
况且四军的真正实力,还没有被掏空。
“火铳兵准备,两百步了!”
“掷弹手准备,一百九十步了!”
“弓弩手,给老子玩命的放!”
“车营兵,都给老子稳住!!”
彼时在混编的雄武、武烈两军各处防线,一道道怒吼声响起,马世龙、王世钦、秦民屏、袁见龙这些将校,指挥着麾下将士,准备迎战来犯建虏。
跟上赶着杀来的建虏不同,雄威和武烈两军,就像是缩头乌龟一般,缩在依托战车、大盾构成的防线里。
有多大的锅,就下多少米。
在西苑讲武堂的课业中,朱由校所讲的那些话,是这帮进修将校,都必须牢记于心的。
轻视自己的敌人,就是葬送自己的开始。
“火铳兵,连击!!!”
“掷弹手,给老子狠狠的炸!!”
当数以千计的包衣阿哈,逼近明军兵阵之际,达到有效杀伤射程,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马世龙、王世钦、秦民屏、袁见龙这些将校,纷纷怒吼起来。
“砰砰砰……”
“轰轰轰……”
一杆杆精良的鲁密铳、鸟铳,透过战车的射击缝隙,开始向逼近的建虏,展开密集的火力。
一颗颗燃发的简易手雷,被一名名体格强壮的健儿,冒着下来的箭雨威胁,面露狰狞的朝着前方上空抛掷。
要么建虏死。
要么明军死。
战争的惨烈程度,这一刻,无法用言语所能表达。
“快点,快给老子火铳,他娘的……”
“顶住啊,建虏扑上来了。”
“干你娘的,快给老子换弓弦!!”
“盾兵,扛住啊……”
“白杆兵,准备再战!!”
此时此刻,雄威和武烈两军,所处的这片战场上,陷入到鏖战之中,那作呕的血腥味,是愈发的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