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哗~”
急促的脚步声,甲叶碰撞的声音,在紫禁城内响起。
卸刀的陈策、童仲揆、戚金、秦邦屏、秦民屏、周敦吉等一众将校,强忍着心头的惊疑,紧跟在王体乾的身后,朝着乾清宫方向赶去。
‘娘的,这皇帝老子住的地方,真是够大的!’
秦邦屏快步向前走着的时候,不时看着左右,心里暗暗惊叹,‘这要花多少银子,才能修建这么大啊!’
“咳咳~”
随行的戚金,见秦邦屏、秦民屏两兄弟,来回的看着,不免皱眉轻咳两声,对他们微微摇头示意。
进宫面见大明天子,这是何等的大事!
他们这帮大明的武将,要恪守礼法规矩。
若是敢叫文官知晓,在圣前有任何失仪,那就完蛋了。
文官的嘴,能杀人!
尤其是对武将而言,更属降维打击般的存在。
“可是朕的虎将悍将来了?”
站在东暖阁外,负手而立的朱由校,瞧见王体乾,领着一帮将校过来,笑着向前缓步走去。
随驾的刘文炳、卫时泰等人,忙跟着天子前行,心里是止不住的惊疑。
什么情况啊!?
天子为何对这帮武将,表现得这般热衷。
“末将…陈策,拜见陛下!”
“末将…童仲揆,拜见陛下!”
“末将……”
瞧见身穿龙袍的天子,竟朝他们走来,还是出乾清宫相迎,陈策、童仲揆这帮将校,难掩震惊,忙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
“诸卿快快请起。”
朱由校走上前,逐一搀起陈策、童仲揆等将,笑道:“诸卿一路行军,恐没吃好休息好吧。
刘若愚,去尚膳监传膳,叫朕准备的膳食,都拿来!”
“喏!”
人群中,刘若愚走了出来,向天子作揖应道,随后在陈策、童仲揆等将,惊愕的注视下,匆匆离去。
这是什么情况啊!
天子为何这般厚待他们?
先前奉诏离辽赴京,陈策他们的心里,还难免有些不解和怨气,好端端的,继承大统的新君,为何要特召他们。
但现在到了朱由校面前,一个个都变得谨慎起来。
“陈卿…眼下辽前的局势如何?”
看着神态变了许多的众人,朱由校也不耽搁,看向陈策说道:“朕御极登基尚短,对辽东的局势,还仅限于封存的案牍。
为确保国朝在之后的征战中,能取得相应的战绩,力挫跋扈克上的建虏八旗,朕希望诸卿,能将亲眼所瞧见的,都一一讲于朕听。”
身处在深宫之中,虽是大明天子,但很多时候,这紫禁城就像是一座牢,将帝王圈禁在此。
尽管这座紫禁城很大,但放眼全天下来看,却有很小。
朱由校需要外部渠道,来时刻掌控大明的实况,他要简拔多多的良才,忠诚于他,忠诚于大明,这样才能做到此点。
“臣……”
面对这般直接的少年天子,所讲的这般直接的询问,陈策一时间,真不知该要说些什么好了。
“看来陈卿是有顾虑啊。”
朱由校面露笑意,摆手道:“也对,朕初登大宝,难免会叫你们这般,秦邦屏、秦民屏何在?”
“末将在!”
被点名的秦邦屏、秦民屏,心里一震,旋即便走出人群,在童仲揆他们的注视下,向天子抱拳喝道。
“端是虎将!”
朱由校走上前,点头赞许道:“不愧是秦命妇的兄弟,先前秦命妇被朕传召,那可是什么话,都敢在朕面前说的。
两位卿家,你们不会堕了秦家的威名吧?”
什么?!
什么!?
天子竟召见了……
秦邦屏、秦民屏难掩惊疑,从川地来的土司汉子,不似中原这边的汉子,那般恪守大明的礼法。
性情直率的他们,哪里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天子所讲之言,是半真半假的。
“启禀陛下。”
回过神来的秦邦屏,看了眼身边的弟弟,抱拳道:“末将赴辽以来,第一直觉,是觉得辽东很乱!
军队很乱,地方很乱,百姓也很乱。
就好像……”
“咳咳…”
本讲着话的秦邦屏,被一道轻咳声打断,朱由校循声看去,发现是低头的戚金,在咳嗽示意。
朱由校哪里会不清楚,戚金为何这般,但信任这种东西,是需要后天相处培养的。
想招揽一批虎将悍将,为自己驱使,那就别摆着天子的架子。
朱由校想要的,是忠诚的将校,而非表面忠诚的那种。
“戚卿,可是有何不舒服吗?”
朱由校面露关切,看向戚金说道。
“末将圣前失仪,还请陛下惩罚。”
戚金忙抱拳道。
“好啦,你们一个个,都别这般拘谨扭捏了。”
朱由校笑着摆手道:“朕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对辽东的情况,也多少了解些,朕想听你们的真话,就这般难吗?
是朕长的太吓人?
还是朕不叫你们所信任?”
“末将不敢!”
陈策、童仲揆、戚金这帮将校,纷纷抱拳应道。
“不必再这般了,秦卿继续说吧。”
朱由校开口道:“等秦卿讲完后,诸卿家,都要一一讲明,自己在赴辽期间,所见所闻。
朕将你们从辽前特召回来,就是想解决建虏叛乱,若诸卿家不愿国朝,能早日平叛的话,便继续这般拘谨下去吧。”
朱由校心里清楚,在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下,想叫大明的武将,能有底气的说话,还需一段时间。
“陛下,那末将就继续说了。”
秦邦屏想了想,开口道:“和石柱等地相比,末将发现辽东那边,似乎很是惧怕叛乱事。
尤其是在赶赴辽前的途中,末将等发现不少辽民,从辽沈一带前线,逃离到辽南,逃离到辽西……”
秦邦屏讲着,朱由校听着,内心揣揣难安的陈策、童仲揆、戚金等将,则不时观察着天子的神态变化。
第一次面见新君,天子是怎样的脾气秉性,他们并不知情,若是讲了真相,触怒到天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叫众人诧异的是,自始至终,天子都没多说其他,就是在认真的聆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