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左右摇晃，落在朱升脸上，有些地方亮一些，有些地方暗一些。
朱升一脸笑容，有些地方能看到笑，有些地方看不到。
蜡烛放的太近了，烛油味很浓，让人有些眩晕。
江波轻轻咬了咬牙，看朱升规规矩矩的坐着，不过他能感受出来，这个人并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朱升非常嚣张，自大，狂妄。
这个人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如果是一名满身正气，做事死板的人，说不定真的会被朱升忽悠。
就像是朱升说的一样，他们没有找到任何直接的证物。
但是没有关系，江波不是普通人，他可不会在意这些事，他冷冷的看着朱升，忽然问道:“你真的不认罪吗？”
“我为何要认罪？”
江波看着朱升冷笑，随后右手一挥，“来人，吊死他，就说此人畏罪自杀。”
朱升毫无疑问是有罪之人，既然没有可以定罪的证据，那便直接杀死他，给他定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话落，江波起身往外走。
要他浪费时间来跟朱升扯淡，或者是去辛辛苦苦的找证据。
江波真的不乐意。
他来到了虔州当官，自己的想法也变了许多，相比以前，他更加现实。
反正已经知道朱升有罪，加上已经有杜宇，王上坤作为典型。
朱升这边早死晚死都一样，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朱升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没想到江波忽然不讲秩序，直接上来就要吊死他。
根本没有打算去找证据，一点都不像长安的大官啊。
但是不管江波这边怎么样，他不想死，就要为自己说话。
“大人，别杀我，我说……我说……”
江波转过头，“想好了吗？”
“想好了，大人别杀我。”
朱升满脸惊恐，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之前的傲气。
江波点点头，“你自己一五一十的写下来吧，我等会儿要亲自核对。”
朱升闻言，一脸苦笑，却也只能无奈点头。
……
虔州五县，历史最悠远的就是于都。
这个地方在汉时就已经设县了，相比于虔州城，这个小县城其实历史更加悠久。
作为紧挨着虔州城的县城，于都县虽然后来被虔州城反超，但这个县的人口一直都比较多。
虔州五县，于都的人口大概占了三分之一。
但是这个地方其实并不适合耕种，山多水少，人多了，矛盾也就多了。
去年年底的叛乱，便是从于都席卷开来的。
半年多过去了，现在贡江两岸都还有一些残肢断骸。
于都县衙为了将这些残肢断骸收拢起来，专门请了三个煞气重的人。
吕小虎就是其中之一，他今年三十岁，身高一米八八，体重一百七十斤，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大力士一样的人物。
加上他常年锻炼，面容不怒自威。
于都这一片地界，他颇有名望。
不过这个时候就是宗族社会，你就算再有名望，没有宗族支持，总是难成大事。
就像是吕小虎所在的吕家，在虔州也有几千人，但奈何族长不喜欢他，觉得他这个人戾气重。
连带着族人都不太喜欢他。
纵然他有一身力气，身手不错，却也是无用功。
毕竟你一个人成不了气候，你就算很猛，你打得过五个人，你打得过十个人吗？
虔州人北迁而来，与天斗，与地斗，本来就非常凶悍。
吕小虎身强体壮，凶神恶煞，但也打不了太多人。
在于都，很多人都夸他是一个好汉子，有一副好身板，但没几个人怕他。
吕小虎自然不甘心，他可不想就这样沉沦一生。
这一天，他和詹雲一起在贡江边上抬着一具已经发臭，腐烂了大半的尸体。
詹雲微微皱眉，憋着气。
詹雲今年三十岁，和吕小虎身形有些区别，吕小虎是高大强壮，而詹雲则是矮壮型。
不过他身体粗壮，平时一样没有人敢惹。
于都姓詹的非常少，也就是詹雲他们那一支，三百多人，聚集在贡江边上的一个小村子里。
因为人少，他们以前经常被附近的大姓欺负。
不过詹雲村子里的男人个个练武，也不是好惹的，现在敢欺负他们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吕小虎就非常钟意詹雲村子里的那伙小年轻。
他觉得只要把这些人武装一下，在虔州城，除了对上真正的士兵，就算是对上衙役，那也是砍瓜切菜一样犀利。
他想要干大事，他就非常想要与詹雲合作。
“咕咕咕！”
詹雲肚子怪叫起来。
他们也是去年那场暴乱的灾民，朝廷本来答应给每个人五斤粮，结果仅仅给了三斤。
答应给一年，结果仅仅给了半年。
詹雲身体强壮，吃的多，家里的粮根本不够吃，他为了照顾老婆孩子，吃的更少。
虽然他经常进山找野味，但还是不够吃。
吕小虎笑了起来，心中的小心思转动起来，“老詹，怎么啦？”
“饿啊。”
詹雲没好气的应了一句。
“我家里还有一点粮，等会儿给你拿去。”
“你老婆孩子不用吃？给我吃，你别扯了。”
詹雲觉得吕小虎是开玩笑。
尽管他知道吕小虎是好意，但他这个时候没有心情开玩笑。
“他们没得吃，就饿几天喽，我们可是家里的男人，我们不吃饱，怎么赚钱养家。”
这是谬论。
詹雲摇摇头，没有说话。
吕小虎看了眼四周，见没有其他人，便接着说道:“老詹，你就要一直这样受穷挨饿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换一种活法。”
詹雲微微愣，面露不解之色。
“什么活法？”
“比如去年那些人那样啊。”
去年也有一群人快要饿死了，然后揭杆子造反。
詹雲白了眼吕小虎，“这一次就算了，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第二遍，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向县衙举报你。”
吕小虎闻言，顿时有些着急，但他随后想到自己要干大事，要把詹雲拉到自己阵营。
“你是不是害怕失败？”
“去年那群垃圾是没有眼光，竟然跟朝廷士兵打，那不是找死吗？”
吕小虎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真的要成事，就要抢一把，然后往山里钻，岭南道那边几十万大山，我们跑进去，谁都找不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