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个月,众人再次齐聚一堂。
被司马粹焚烧后的太守府只是简单修缮了一下。
倒不是说姚裕不舍得花钱,主要是太守府的破坏太大了,重新修缮的钱,够盖一个新的了。
而且这汝南城地理位置也不行,周围没有天险,而且很容易被人决断水道。
先前司马毗来攻的时候,若非众人靠着积雪,怕是水源早就被切断了。
而且作为一郡治所,汝南城城墙也算不上最结实的,怎么看,怎么上不了台面。
当然,今天的话,姚裕并不考虑这些,今天的他,只是为了给出征归来的众将接风洗尘。
这不是,推杯换盏之中,姚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放下酒杯,询问姚裕:“话说兄长,那个司马粹您打算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给他关在监牢里头吧?”
姚豹这么一问,众人就都放下了酒杯,转头看了过来。
被众人这么看着,姚裕叹了口气:“不说了今天不谈公事嘛。你们呀,享受都不会享受。”
众人呃了一声。
江均则是站起身来,对着姚裕一拱手:“姚大人,江均别无所求,只求司马粹一死报仇。”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均双目通红。
想来也是,就是因为司马粹,他的父亲江温才死了。杀父之仇,江均又岂能善罢甘休?
这不,姚裕理解江均的想法,就嗯了一声道:“放心,司马粹活不了,这点我敢跟你保证。明天吧,沈承你明天去一趟监牢,与江均一起,把司马粹捞出来,监斩市曹。”
沈承答应了一声,将双手抱起答是。
而后,姚裕便示意众人举杯,将接风宴继续下去。
庆祝欢乐无话,次日一早,沈承带人前往监牢提出司马粹。
后者大概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是什么下场,在监牢中撒泼打滚,大声的嚎啕。
哪知道,沈承不和他耽误这么多功夫,让人用棍子砸在他的后腰。
只是一下,便疼的司马粹抽抽过去,再也挣扎不得。
至于姚裕,却是一大早便起来,与班表,陶绩,文续,还有在平复各地叛乱中,出谋划策表现不错的孙奕等众一块,商量着后续安抚百姓,战后重建的问题。
可以说,这四个人,除去了监斩司马粹的江均之外,是姚裕手下仅有的四名文职了。
“各地县城原有的官吏不能再用了。毕竟,我不想下一次大兵压境的时候,这些人直接投了。得换成我们的人。”
话音落下,班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大人,汝南郡的世家要么被我们清理了,要么惧怕我们不会合作。这一下子多出来的这么许多空位,很难补充上来啊。”
姚裕抿了抿嘴唇:“不一定是非要与世家合作才有出路。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培养人才出来。这样陶绩,你之前有过教学的经验,从现在开始,你便负责汝南各县的教学问题。班表,你张榜各县,选拔出来人品好,天分强的学生,送到陶绩这里来。注意,最好是十多岁左右的。因为只有年轻人,才会更加大胆,才会毫无顾虑的相信我们的信念。毕竟,并不是所有的成年人,都有勇气去挑战门阀。他们早已经认清楚了现实,在门阀这座大山面前。选择的,也就剩下了屈服这一条路,明白了么?”
班表陶绩俱都恍然大悟。
只有文续与新来的孙奕,二人诧异神情望着姚裕。
孙奕还好点,他是大字不认识一个,一切的坏点子,都是常年以来,自己揣摩人心想明白的。
文续不同,他是世家出身,只是从小家族就被黄安联和苞弟黄昌给灭亡吞了。
虽然对世家的归属感不怎么高,但文续怎么说十岁之前也是在世家贵公子,自然比一般人更加清楚世家的能量。
对普通人以及寒门而言,世家这两个字,就是高山没有任何区别。
万没想到,姚裕的目的,竟然是对付门阀世家。
这,这就跟翻天没什么区别。
见文续与孙奕都是诧异表情,姚裕就转过来笑看着二人:“怎么了,一副嘴巴里塞了鸡蛋的样子。”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文续哑然,冲姚裕道:“大人,万没想到,您的心竟然这么高。对付世家,谈何容易啊。”
孙奕旁边也附和:“虽然世家压榨百姓,垄断上升通道,但他们的势力从前朝,不,从前前朝开始,就已经扎根并且无可撼动。想要扳倒世家,太难了。这么做,是会与天下世家为敌的。”
姚裕哦了一声,将腰间环首刀掏出来往桌子上一扔:“世家再厉害,能有我的刀厉害?”
孙奕挠着头,尴尬着不说话了。
反倒是文续道:“大人,小人斗胆一句话,您的目标,只是世家,还是天下?”
姚裕反问文续:“你不是挺能洞察人心的么,那你觉得我的目标是什么呢?”
文续沉默了,有半天方才道:“我不知道,大人人中龙凤,在下怎么能猜的明白。”
姚裕哈哈大笑:“你很聪明,但我不喜欢聪明的人装糊涂。”
文续闻言,脸色刷一下变得铁青。
姚裕意思很明白了,直接点明了文续看穿了他的内心,但却在这里装糊涂的行为。
但文续又有什么办法,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下位者,如果把上级的心思都揣摩透了,上级哪里还有什么安全感?
多少大人物身边的重臣红人,就是因为这个,而丢了性命呢。
就在文续担忧的想着时候,姚裕开口了:“安心了,我不是那种听不进去话的人。忠言逆耳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所以,以后在我这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你们藏着掖着,那我才不高兴呢。懂了么?”
班表陶绩都点头,文续与孙奕对视了一眼之后,也跟着点起了头。
当着四个人的面,姚裕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而言,天下也好,世家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家垄断了天下。出身底层的百姓拼尽一生,却无法改变命运,这才是关键。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高高在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