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老师?”金无志的声音把郑海图拉回了现实。
郑海图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小老头,问道:“怎么了?”
金无志此时正捧着一张纸,他恭敬的问道:“几日前老师说创口感风毒乃是……呃,细菌导致,学生有点不明白,这细菌是如何让创口溃烂的?”
郑海图点了点头,给他讲起了原因。他嘴上说着,心思却不在上面,而是想起了这几日发生的事。
从见过雪芦后,他和江夕照在环采阁后面的阁楼里住了下来,已经过去了三日。他们刚到这,就发现玄阳师晋和金无志三人也被送到了这里。
五个人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这里暂时住下了。他们并非通缉犯,却不能见人,只能在这个狭窄的地方看着近在咫尺的灯红酒绿,所以仅仅三天过去,众人就都有些烦躁不安了。
郑海图倒是有事情可做,这几日他日日感炁,修炼呪术,但是当他从识海里出来的时候,却感到成倍的空虚。
而且还有另一件更让他焦躁的东西,随着这几日感炁精进,储炁越来越多,他又看到了几次像那天在京城外看到的幻觉。
当他洗脸时,盆里的水会忽然变成粘稠的鲜血;当他看着环采阁中衣冠楚楚的客人们时,他们的头会忽然裂成四瓣,颅腔里蠕动着无数细小的牙齿;当他和玄阳等人说话时,他们的脸会像之前看到的商队那样撕开。
这些恐怖的幻象没有吓到他,但是让他寝食难安。这究竟是什么?是神秘女子真的影响了识海外的现实世界,还是什么东西的副作用?
“老师?”金无志又叫了一声郑海图。他反应过来,说道:“刚才讲到哪了?”
金无志忧心忡忡地看着郑海图,说道:“我看老师最近精神恍惚,要不学生去配药一副,为老师调养一下?”
“不用了,谢谢你,老金。”
金无志叹了口气,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看到江夕照从外面走了进来,对二人说道:“有任务了。”
郑海图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什么任务?”
江夕照扬了扬手里一张纸条,说道:“捉鬼。”
“捉鬼?”从阁楼里忽然传来了玄阳的声音,紧接着,他和师晋推开门走了出来,看着江夕照手里的纸条,玄阳吐了一口口水骂道:“老子虽然当过道士,但那是以前了!现在他娘的让我干这个,老子可没力气干了!”
江夕照没有理会他,开始读起纸条上的字:“戌时前,至东廿坊庚号,拿鬼。焚。”
“别念了,老子不去。”玄阳轻蔑地说道。
“有俸,十贯钱。”江夕照收起了纸条,说道。
“……”玄阳的表情僵住了。良久,他才转身看向一旁的师晋:“你去吗,哑巴?”
师晋点了点头。
“那老子也去,不然一个人在这里多没意思……”
“老夫就不去了。”金无志很不给面子地打断道。
玄阳一阵语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小老头,骂道:“他又不算人,老子可不想再受这坐牢一样的苦了。”
江夕照淡淡地说道:“那便收拾东西,三刻后出发。”
三刻钟后,几个人已经安排妥当,出现在了阁楼外面。东七坊白天并没有多少人,几个人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快速离开了这里。
东廿坊庚号门前,四人看着紧紧锁着的大门,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玄阳问。
“不知。我只拿到这一张纸条。”江夕照简洁地答道。
郑海图走到门前,敲了敲大门,然而里面寂静一片。他看了看四周,对众人说道:“要不翻墙吧。”
郑海图暗自吟呪,炁流被调动起来,向腿上流去。他站在墙下,后退几步,随后一个助跑,三下五除二蹬墙翻了进去。
一落地,他就看到几口大水缸摆在院子正中央。他走过去趴在水缸旁边探头往里看,却发现里面装满了深红色的液体。
他伸手搅动了一下,确定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的盛满了奇怪的红色液体。正奇怪时,就听到剩下几人已经翻了进来。
他们看到郑海图正围着一个水缸打转,也都忍不住过来探头往水缸里看去。看着那一大缸鲜红的液体,众人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是老金在就好了。”郑海图想着,却看到玄阳伸出手指在水里蘸了蘸,放进了嘴里。
“喂……”郑海图刚要出言阻止,就看到玄阳咂吧一下嘴,然后“呸呸”地吐了出来。
他擦擦嘴说道:“是朱砂。”
“朱砂?”
玄阳点点头道:“娘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摆这么几大缸,这家人是要飞升么?”
“也许是辟邪用的。”
“辟邪?谁家泡几大缸朱砂来辟邪啊?”
郑海图摇了摇头,离开那些水缸,朝屋子里走去。推开房屋的大门,他看到屋内摆满了蜡烛,但是都没有点亮。整个屋子都由红色的软布帐幔装饰着,一个大大的“囍”字贴在正中间桌椅后面的墙上。
“这是婚房。”郑海图自言自语道。
后面三人也走了进来,看着屋内的布置,有些愕然。
“这些布置都挺新的,应该是最近要成婚。但是为什么人都不在了?”郑海图说道。
玄阳有些不忿地说:“这里估计只剩下鬼了。”
郑海图看着四周,感到有些烦躁。他们什么线索也没有,只有一句轻飘飘的捉鬼,这如何能完成呢?
郑海图想起来了那天雪芦交给他们的密信,上面说过:“郑海图等计五人作玄武卫外编,有怪力乱神危及京畿之事,皆为分内。因其人多怙恶不悛,故不予联络,仅环采阁雪芦一人监其事。”
但是,雪芦也没有透露有关这件事的信息。他们都被一纸莫名其妙的命令圈在了这里。
“不对。就算是要我们负责查这些怪事,也不可能是只要有案就查,天下遇鬼的案子何其多,何况还有三日没什么事干。那么,今天来到这,就不仅仅是捉个鬼那么简单。”
郑海图心里想着,再次打量了一遍屋内。这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所谓的鬼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一切合理的地方都会蕴含不合理,郑海图仔细地思考着。如果一个普通的人家闹鬼,在这个还处于科学蒙昧的时代,他们会怎么做?
他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这并不是普通的结婚,而是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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