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曹祥郕吧,也是挺有意思的。
曹祥郕是寒门出身,他的父亲是个穷秀才,屡试不第。家里不过几亩薄田,靠曹老爹去给村里做讲师才糊的了口。曹老爹格外重视教育,将自己不能完成的梦想寄予在他唯一的儿子身上。他花尽了他的心血去培育他的儿子,而曹祥郕也像上天有意去安慰这个苦命人送来的礼物,他天赋绝伦,记忆超人,才思敏捷,读书过目不忘,下笔一气呵成。作成的作品在乡党里流转,人们见了无不咂舌称赞。
曹祥郕在十五岁那年就中了秀才。出了考场曹祥郕一脸得意的对守在门外期盼已久的老父亲说,“三年,我必登科接紫徽!”曹老爹辛苦半辈子,看见儿子自信的样子罕见的露出了笑容。报信人将曹祥郕中秀才的消息送到时,曹老爹还在茅厕,真的就是裤子都没提好就闻声赶出来了。
曹老爹满心欢喜,要杀猪庆贺,款待乡里。其实中秀才在当时也不是这么大的事,没有必要搞这么大动静,但曹老爹愿意!(我相信身为父母的读者应该能体会到曹老爹的拳拳之心。)曹老爹带上了全部薪水,去城内置办宴席上用到的东西。
曹祥郕已经不是孩子了,没有跟着去。曹祥郕送他父亲出的门。曹老爹肩上搭着包袱,背影蹒跚,回过头露出了一张沧桑憨厚的笑脸,朝他的儿子挥了挥手。但曹祥郕没有想到,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见到他的父亲…
曹老爹在归途中被一个乞丐劫杀。那个乞丐不过是看到曹老爹买货时露出了财物,临时起了歹心。只一刀,就了结了这个苦命人的性命…
曹祥郕左等右等,不见父亲回来。他知道父亲会给他买他最喜欢的蜜饯。但蜜饯没有回来,人们把曹老爹的尸体领回来了。有人看到尸体报了官,送到官府,熟门熟路的不良人一看就认出了这是曹老爹,一个穷秀才。破案也极其简单,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不到一天案子就破了,人定了秋后处斩。但又有什么用呢?曹老爹已经不会回来了,曹祥郕成了个孤子。
曹祥郕自此过上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他的母亲改嫁,曹祥郕已经十五岁了,不可能再跟母亲走了。曹家一直人丁寥落,曹老爹没有亲兄弟,幸好他姑奶家的表舅愿意收留他。
曹祥郕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表舅既然愿意收留他,他也表示出感激和恭敬。曹祥郕在家中几乎不穿象征着地位的蓝袍,遇见人都老老实实的施礼。一开始这家人对曹祥郕都是相当不错的,舅妈也对这个侄子很喜爱。曹祥郕在这家也可以为家里免除一部分田税。
曹祥郕在这个家里待了有一年,但发生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让他自己离开了这个家。
舅妈家有一个爱女,叫赵曦,年纪比曹祥郕略大一些。曹祥郕对这个百般照料他的姐姐抱有感激之情。但很快,曹祥郕觉出了不对劲,姐姐对他的关爱有些太过了,超越了表亲之情。曹祥郕知道不能对不起表舅舅妈,他太机灵了,不懂声色的开始疏远他的表姐。
赵曦是个普通老实人家的女子,恪守女训,行为规范。但长到十五六岁的年纪,心智已经开了,心中关于爱情那份隐秘的渴望悄悄爬上了她的心头。在这时,曹祥郕出现了,风流才子,儒雅有礼,相貌堂堂,试问那个女人能对此不动心?
朝夕相处,赵曦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甚至认为自己是出自于对曹祥郕悲惨身世的同情,但当她深夜躺在床上夜不能寐,清晨从梦中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想到去见曹祥郕时,这个傻姑娘才意识到自已已经坠入爱河。
她开始惶恐,甚至具有负罪感,无数次内心挣扎过后,她还是放不下,她最终选择去接受…她知道这是注定不会有结局的爱恋,但她还是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是啊,人最初的爱恋不都是这么的不计后果吗?
赵曦想不敢将自己的感情过分表露,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曹祥郕,体味着她自己的快乐,但她的心意还是被曹祥郕敏锐的发现了。
赵曦的心意遭到拒绝,她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曹祥郕开始讨厌疏远他。她陷入了爱而不得的痛苦,几次想要不顾体面向曹祥郕告白心意,但一个女性的自尊和礼节还是让她憋在了心里。
赵曦染了一场大病,请遍名医大夫也不见好转,赵曦和曹祥郕都知道是心病难医。
曹祥郕无比愧疚,跟着人群来看望病重的表姐时,赵曦扭过头连看都不看他,对于他的关心和询问只是嗯了一声,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但曹祥郕看见,赵曦苍白病色的脸上有一颗泪珠划过,那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啊!
赵曦在半月后病死,没有知道这个未出阁的姑娘是求爱不得而香消玉损。曹祥郕内心感到无比愧疚。在赵曦离世后的三个月,三年一次的秋闱开始了,曹祥郕借机离开了舅父家。舅父还没有从丧女之痛中缓过来,面对曹祥郕的离去没有做过多挽留,送了盘缠衣物,任他离去。
曹祥郕搭上了北上去京城经商的商队的马车,永远的离开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即使是在功成身就后他也没有再回来。
在秋闱考场上,曹祥郕春风得意,金榜题名!在出榜的那一天,曹祥郕在旅舍房间里关上门,摆出他父亲的灵位,郑重地磕头点香,向培育他供养他的苦命的父亲报喜,愿他的梦…
有个富商叫张财找到了曹祥郕,愿意将唯一的女儿嫁与他为妻。富商有钱,但遭受白眼太多,要个金龟婿为他的门匾增光添彩。曹祥郕一举登科,可还是个穷光蛋,要想办法肚内的知识折现。这笔生意互惠互利,一拍即合。
在暖冬的一个吉日,曹祥郕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张家大院。酒过三巡,跌跌撞撞的曹祥郕推开了洞房的红门。看到坐在床沿的新娘,曹祥郕带着酒意去开他这辈子最大的盲盒。
曹祥郕哆哆嗦嗦好不容易用玉如意挑开了盖头。一张满月似的圆脸盘,杏眼低眉,鼻腻鹅脂,小嘴樱桃。开口声音很软,曹祥郕就知道这人必定不是他的对手,放下心来。
之后的两年,曹祥郕过上了一段相对自在的时光。他在朝廷户部任职,体面风光,又格外稳定,尽力的在职位上做到最好,希望能够施展自己的才能。
妻子果然性格极佳,万事随他的心,给他生养了两个儿子。曹祥郕给两个儿子分别取名为“曹恭逊”和“曹尚忠”,可见当时的曹祥郕的抱负。
但三年过去,曹祥郕一直未能晋升。有人说这种安稳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福气,但曹祥郕绝不是安于平淡的人,满腹才华又怎么安于低位?可苦于没有门路,难以晋升。
算是上天有意眷顾他吧!反王赵缑一次因缘巧合微服出访时遇到了这个不得意的小吏,曹祥郕也一眼看出眼前这个少年不同凡响,他把握住了这个机会。谈罢,少年一语不发离开了。当晚就有说客上门,点出白日的少年就是当今的福正王赵缑,见阁下满腹才华生了爱才之心,有意招揽阁下。如今正是阁下飞黄腾达的机会…
曹祥郕拒绝了。
说客回到府里,王爷也没有问起曹祥郕。
第二次见面是半年后,很奇妙的是在暖香阁偶遇。听名字就知道那大概是个什么地方了。
关于暖香阁,笔者一直认为是一个相当复杂神奇的地方。这里污秽不堪,却也藏着很多纯洁的清倌人。这里充满虚假,却也有着杜十娘那样的真情实感。这里有着无数佳人美眷,暖玉生香、守身如玉,却也有很多的贱客婊子不顾廉耻、为财为欲。这里文人雅客汇聚一堂,歌舞作兴,吟诗作对。这里俗人嫖客招蜂引蝶,左搂右抱,白日宣淫。
“情欲!”这两个字将世间不同阶级不同价值观的各类人聚集到了这个地方,在这里又碰出了多少火花,演绎出了多少可以流传百世的故事啊!
曹祥郕知道这一点,所以有时会到这里独坐一会儿,主动去寻找他的人生机会。赵缑那天就在那里。
暖香阁有人来寻欢作乐,更有人借暖香阁这份名声,在此商谋许多见不得光的事。
赵缑在包房里并不饮酒,对面坐着当时的太原总督陈冠,也就是未来反叛时他忠心的追随者。当时他们已经在确定反叛了,但许多具体细节让赵缑很烦恼。门下谋士数千,可真足矣与其论事者多少?能论事者可信者又有多少?赵缑陷入无人可与商议的尴尬之中。
赵缑走出房间透口气,他在二楼扶在栏杆上扫视着楼下那群寻欢作乐的俗人,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轻蔑的神色。
赵缑看到个人,那人呆呆地坐在角落,跟他一样扫视着身边的嫖客,遗世独立,和周围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赵缑当然忘了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的曹祥郕,但看着还是十分眼熟的。陈冠已经离开了,这样的机缘下,赵缑突生念头来打发这个无聊的下午,他派了下人将曹祥郕请上楼一聚,而这一下午的畅谈也成为了两人人生的重要转折。两人的命运都因为对方而发生了改变…
隔天,当时的福正王亲自登上赵府的大门请曹祥郕做他的贵客。曹祥郕一言不发,跟着福正王登上马车,福正王效仿晋文公亲为其驾车。自此曹祥郕不再在中央任职,而是跟着福正王回到了他的封地,为他出谋划策。
两年后,福正王趁北族南侵时发动叛乱,这个时机就是曹祥郕选择的。为了抵御这群游牧骑兵,西京抽调了不少人马,兵防虚弱。先帝驾崩,宣宗刚刚即位,根基未稳。曹祥郕此时极被赵缑信任,也不只是一个谋士的身份,被封为前军司马,手中却掌握着一定的兵权。
反叛后的第三年,反王气数已尽。他一直视曹祥郕为心腹,曾在深夜与曹祥郕夜饮,大醉后号啕大哭,“我曾以为我是举大事的人,当年暖香阁偶遇,我真觉是天公有意派曹公助我。结果如今大势已去,是我连累了曹公啊!”
曹祥郕翻身下跪,爆出哭腔,“殿下如此说,曹某无立足之地。只是为殿下肝脑涂地,断无怨言。”
赵缑深受感动,不顾体面抱着曹祥郕哭了半夜。
但半年后曹祥郕就联合赵缑的护卫,发动兵变杀了赵缑,用昔日主公的头颅为自己换来了高官厚禄。
按说这种靠出卖主子上位的人都为人所不齿,新主家忌惮不会重用,同事也往往排挤他们。但曹祥郕以他的出色的社交和政治手段迅速获得了朝内所有人的关注,并接连完成了几件可以记入史册的大事。朝内完成税制改革,削弱地方士族,充实了国库。重建因战乱焚毁的北部城区,修建之完美至今仍然是西京最繁华的地带。甚至距离五王之乱十年后依然可以带兵平定数次山匪作乱。曹祥郕开挂般在仕途上一路绿灯,他的故事作为寒门贵子的精神标杆被无数文人视为偶像。
只是曹祥郕在官场太久,从寒门出身到如今身居高位,靠的是满腹才华和过人的手段。看着身边那群远不如他的人,曹祥郕不禁问道,凭什么?我要和这群废物同夕,甚至还要听他们发号施令?他的野心在这种心态下逐渐膨胀起来,人一旦有了野心为了达成自己的目地就会不择手段。所以他不顾文人底线杀了昔日的主人。为了独揽大权,打压人才,排除异己。
曹祥郕的势头引起了朝中少傅王老的注意,王老两代老臣,官至从一品,但人老了,也就不再有精力投身权力之争,一生只留下了一个独女,需要有人入赘撑起它的门户,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配他的爱女,直到曹祥郕出现。
我们知道曹祥郕早已娶了富商张财的女儿。王老也知道这一点,但不在乎,不过是末流之辈,休了就是。
曹祥郕没有立时答应。但这个消息已经是传的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道老臣王鸿兴有意将曹祥郕纳为东床快婿。至于糟糠之妻,人人都已经开始提前唾骂曹祥郕唯利是图、始乱终弃,可人们不也是早已认定曹祥郕会这么做吗?他们未必对曹祥郕有多深的了解,只是这群圣人们心里早已经认定谁也不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的。呵呵…
我们已经知道,曹祥郕是个野心极大的男人,但他也爱着他的妻子,这份爱来自于厮守。
张氏自曹祥郕入赘以来一直恪守妇道,夫唱妇随。不仅不因为曹祥郕入赘而低看他,而且对自己才华横溢的夫君怀有无上的崇敬之情。生活上处处体贴,每晚必亲自为曹祥郕宽衣洗脚,举案齐眉。思想上,张氏因为出生于这样的家庭,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极为聪慧,善解人意。曹祥郕在深夜为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叹息时,张氏总是会体贴的从背后抱紧他,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带给曹祥郕心灵的温暖。
曹祥郕也逐渐的放下心防,张氏也走进了他心灵的深处。婚后一年,长子曹恭逊出生。婚后三年,次子曹尚忠出生。那时的曹祥郕已经从中央转为了赵缑的谋士,张氏毫无怨言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离开了自己生活了二十余年的老家。并且在兵荒马乱的那个时代寂寞地藏在后方,养育他们的孩子,和为自己的丈夫祈祷。
这个生长于富商家庭年幼丧母性格温和却敏感的女子陪伴着她的丈夫度过了他人生的低谷期和奋斗期,现在曹祥郕迎来了人生的高潮,巨大的机遇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只要…
王老的话闹得满城风雨,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张氏的耳朵里。张财自曹祥郕飞黄腾达后就很少登门了,他知道自己从他的姑爷这捞不到什么便宜,甚至对他产生了畏惧之心。
当这个可能侮辱他们家颜面的消息传来,赵财一开始恼怒不堪,但听到是当今少傅的女儿要与他的女儿争人,那股商人在士人面前卑躬屈膝的自卑感涌了上来。
张财趁曹祥郕不在家的时候登门找到了他的女儿。见到自己生养了二十年的女儿面色憔悴,照顾着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张财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张氏见父亲哭了,慌忙起身。父亲伸手阻拦,开口道:“我原本是觉得家里从事贱业,纵是家财万贯也不光彩。想着找个读书人能给家里添点福气。谁知道倒是祸水,连累我女儿东跑西跑不说,如今他身居高位,竟要始乱终弃!唉,是我识人不准,糟蹋了我女儿啊!”
“父亲休要说这话!妻为夫纲,既然嫁给了曹郎,身为人妻自然要跟着丈夫走,曹郎多年来一直待我不薄,劳累些又如何!曹郎多年来怀才不遇,如今好不容易受到赏识飞黄腾达了。父亲不该为曹郎高兴吗?至于那种流言蜚语,我也听说了。曹郎未与我提过,想必是谣言。父亲大人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张氏送走了父亲,两个孩子折腾了半天都已经睡着了。屋内灯光昏暗,油烛明灭。一天的忙碌结束,周围一片寂静。张氏闲下来突然感到无比寂寞和压抑。
她也是个女人啊!是个要人呵护有人能依靠的女人啊!而现在她无比的孤独,内心波涛汹涌却无法与人倾诉。他奉若神明的丈夫要被别的女人夺走了,离开她,而她却毫无办法…
她甚至有些害怕面对她的丈夫。她不知道该不该询问消息的真假,她不知道面对丈夫是否能够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她怕让丈夫觉得不自在,她也不知道如果是真的,只是如果,她…又该怎么去面对?
这个问题直到第二天才被摆上台面。曹祥郕那晚没有着家。张氏担忧派人去寻,回来的下人回道,“大人参加晚宴醉了,留在外面了。”
“哦,没事就好。哎,夫君留宿在哪了?”
下人愣了一下还是回到,“大人留宿在了王鸿兴大人家里。”
下人拱手退了出去,张氏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曹祥郕在第二天下朝后才会到了家里。张氏一句关于昨天的话都没有问,只是笑着为他卸下官服,问他今晚的饭菜。
曹祥郕看着他的夫人,心里藏着东西。他看着半蹲在他面前为他宽衣的夫人,手摸着她的脸。张氏看着抬头看着曹祥郕,泪水在眼里打转。
“我想好了,我愿意为妾。王家小姐知书达礼,他的父亲也能帮得上你。她来到我们家,她是正妻。我一定听你们的…”
曹祥郕长叹一声,抱紧了眼前这个深爱他他也深爱她的女人。
曹祥郕昨夜被人轮流灌酒,留在了王府。白日醒过来时就明白王老这步棋的高明。但曹祥郕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他不会靠舍弃他的发妻来换取他的前途,即使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他不再回应王老的明显的示好。王鸿兴宴席的邀请一并回绝,送来的礼品也被挡在门外。这在当时的京城引起了不小的波动。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傻蛋,得罪王老怕是在京城都混不下去了。
曹祥郕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他从未有过舍弃张氏的想法。一直也怕她多想,那晚张氏跪下跟他说出她要为妾成全他时,曹祥郕差点眼泪就落下来。
那晚在床上,曹祥郕抱着张氏,极尽温柔地一遍遍向她解释他不会娶什么大小姐,不要多想。张氏听到猫一样支棱起耳朵来了精神,一遍遍问是真的吗?得到明确的答案后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一会儿,又问起来,“那你的前途怎么办,那个人不是很有权力吗?”
“没关系,我在朝做我的事就行了,他又能如何?大不了不在这干了。只是以后要受苦了,你不会嫌弃吧?”
张氏抱紧了曹祥郕,细声在他耳边说道,“只要能陪着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在之后的朝政上,曹祥郕做了十足的准备迎接王鸿兴的报复。堂堂一品少傅,竟被一个黄毛小子轻视,任谁都无法忍耐吧!但王鸿兴不仅没有报复的举动,反而仍然是那副和气的态度对曹祥郕,在有些事上甚至会帮他一把。这下轮到曹祥郕不好意思了,不明白王老的意思。
一次下朝,曹祥郕和王鸿兴遇上了。曹祥郕施礼见过,王鸿兴一脸笑意的回了礼,还说怎么曹公如此多礼,怕不是有意与我生分啊,哈哈。自上次宴席后曹公就有意躲我了,怕不是在席上招待不周,惹得曹公不快啊?
这下倒轮到曹祥郕不好意思了。曹祥郕拱手说道,“王大人哪里的话?在下有幸能参加您的宴席高兴都来不及,何谈得罪。只是最近手上事多,没来得及和大人再续前谈,是在下的过失,改日必登门赔罪。”
两人一道沿着中路走,边走边谈,慢慢的走出了午门。王鸿兴刻意的提起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哎,听说令正是久居京城人?”
一个好像是闲聊的话题却让曹祥郕无比别扭。“是,岳丈大人早年定居京城,内人自幼便被接了过来。”
“曹公的岳丈是?”
“是金陵张氏,世代经商。从岳丈大人起定居了西京。”
“哦~岳丈是讨富贵的啊!”王鸿兴这句略带嘲讽意味的话饱含深意,曹祥郕自然也察觉到了。
正好此时两人走出了皇宫,门口的马车在等候着。王鸿兴邀请曹祥郕去家里寒叙一番,曹祥郕婉拒了。
回去的路上,曹祥郕一直在揣摩这个老狐狸的举动。这几日已经让他摸不着头脑了,今日又整了这出。
家里,张氏在后厨看着晚饭的准备。曹祥郕发现张氏脸色特别憔悴,曹祥郕问怎么了。张氏只是摇摇头,“可能是气血有些虚,没事儿。”曹祥郕嘱咐,“要注意些,去请个大夫看看。”
张氏一笑,敷衍过去了。
两个人过起了一段相对平稳的日子。王鸿兴没有别的动作,曹祥郕在自己的职位上忙忙碌碌,晚上回到家里,陪伴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儿子。曹祥郕一辈子也就只有这样一段还算轻松幸福的时光吧!
变故终于来了。张氏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起来,请来大夫后发现张氏竟然再一次有喜了!曹祥郕和张氏都高兴了好一阵。大夫说只是有了身孕有些吃不消,只是开些滋补的方子就行了。
张氏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但身体却日渐消瘦。曹祥郕几次请过大夫,口径却都一样,只要休养就好。只有一次,门口路过一妖僧,见张氏便大呼“妖孽缠身!若不驱除必危及性命。”人人都当他是疯子。
半年后,张氏提前临盆。在痛苦挣扎一夜后,张氏生下一个死胎后撒手人寰。
曹祥郕痛失爱妻,心如死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陷入到一种低沉的情绪当中。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这是曹祥郕写给亡妻的诗句,句句真情,字字泣血。
但一年后,一个消息又震惊了京城—王鸿兴未出阁的小女儿嫁给当时的太常寺少卿曹祥郕续弦!
今天我们就曹祥郕的成就看来,王家的举动实属明智,但在当时,是再娶的曹祥郕能够娶到王鸿兴的女儿是高攀无疑的,而且还是王家主导的这门婚事。
之后的事就平淡的多了。曹祥郕和王氏成婚,曹祥郕关于婚姻的运气实在不错,王氏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生活上也算是体贴他。婚后的第二年,王氏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他尊重他的妻子,让王氏为他唯一的女儿取了名字—曹梦蝶。(谁能想到这个女辈未来能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呢!当然,这是后话。)婚后五年,王氏重蹈张氏的旧路,在分娩中难产而死,只是孩子留了下来。是个男孩,起名曹琪。
正如各位所想,曹祥郕的仕途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次高潮,一马平川。从太常寺少卿到户部侍郎,再到尚书,职位一步步高升,权力一点点强大。时代又造就了他,朝内需要改革,文宗阖是一主力,曹祥郕也不甘落后,屡建奇功,曹祥郕深植人心,至今地方监察制度都有着当年他改革时的影子。
最终,曹祥郕登上了文人权力的巅峰宝座—太尉。人是贪无止境的,他掌握着巨大的权力,但他还是不满足。文宗阖、武乘霄的存在都激发着他的竞争欲,他因此不择手段的玩起了官僚的这一套。他还有着更大的野心,并暗地里图谋着十分阴暗的计划,在之后我们会谈到。
曹祥郕,一个寒门出身逐渐在官场中迷失的文人。他以前的故事我们已经了解了一些,在未来,他还要更多的进入我们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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