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看的出来。
赵钱虽然没了妻子，没了家。
但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至少还能支撑着他继续生活。
人生便是这样。
若是没有女儿，恐怕赵钱也不会如此坚强。
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几人正说着。
不远处传来争吵声。
原本。
灾区内争吵是再正常不过的，别说争吵，就是为了点干粮大打出手，亦是不少。
这也是刚刚薛仁贵将干粮用破布包裹起来，让赵钱找没人角落吃的原因。
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
丢了干粮是小，丢了性命，都有可能。
有些人饿急了，便不能称之为人了。
秦牧与薛仁贵两人看了倒是没太在意，可那争吵声却是从那棺材场传来的。
两人原本便对棺材场好奇，便向那边望了过去。
紧接着。
秦牧问道：“赵钱，你可知道那棺材场是谁开办的？”
赵钱点了点头，回应道：“知道，是岳州城有名的豪绅胡三爷开办的，不光是这里，岳州好一些地方，他都开设了棺材场。”
紧接着。
赵钱指向一旁，“恩人你看，那些身后跟着十几个女娃的地主，也都是胡三爷的人。”
“这些女娃今后的命运都将悲惨，不是被卖到各家充当家妓，便是被送到风月场所成为青楼女子。”
“天灾往往便是这样，平民百姓在天灾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却有人在灾后，将百姓当做货物一般，肆意买卖。”
“我宁愿饿死，也绝不会将我女儿卖了。卖儿贩女，简直不是人。”
闻言。
薛仁贵眉头紧锁，沉声道：“那官府不管吗？就任由他们胡来？”
“唉～”赵钱无奈叹息一声，“管？怎么管？”
“如今这些豪绅也都学得精明了，灾难刚起的时候，他们没少给官府送粮食送银子。”
“他们干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不闹出人命，双方自愿，那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再者说，如今大唐政治清明的情况下，若是跟官府没点关系，他们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洪患刚刚开始时，他们也不敢如此，如今灾民越来越多，朝廷的救济粮跟不上，他们便越发无所顾忌。”
“软刀子杀人，更疼！”
赵钱说着，言语间满是无奈。
这就是灾区无法避免的事。
不过如今的大唐倒是好了许多，起码各地许多官府都办人事了。
当然。
发国难财的，部分贪官污吏，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这也是秦牧带着薛仁贵下来的原因。
他们跟着大部队，贪官污吏越少，他们便越不好抓。
随后。
秦牧又掏出点银子塞到赵钱手中，“谢谢你跟我们聊这么多，你是个有骨气的人，等灾情结束后，跟我回长安吧。”
“等我走时，前来找你。”
“对了，我叫秦牧。”
赵钱望着手里的碎银，抬头看着秦牧，双手颤抖，眼眸湿润，“您...您是...”
秦牧微微点头，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起身带着薛仁贵离开。
赵钱死死的攥住手中碎银，望着秦牧离去的背影，浑身颤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
这人竟是当朝驸马爷秦牧。
自从大唐进入贞观之后，秦牧之名，威震寰宇，关于他的传奇故事，层出不穷。
百姓们都知道，驸马爷是一名好官，一名为国为民的父母官。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微服私访的，竟是驸马爷。
“有救...”
“灾区百姓有救了...”
“驸马爷来了...”
赵钱喃喃自语，心中燃起了无限希望。
离开赵钱。
秦牧与薛仁贵两人来到了棺材场。
此时，争吵已经结束。
不知是商家妥协，还是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妥协了。
两具尸体终归是被装进了一口棺材内，被几个大汉抬着，向一旁的墓地而去。
这也算入土为安，不会化为孤魂野鬼了。
“少爷，我感觉这些人越是这般，越不好对付。”
薛仁贵扫视棺材场。
里面排队买棺材的仍然络绎不绝。
“确实。”秦牧认同的点点头，“若是以往，他们会动用暴力，强制百姓屈服，可如今，却是井井有序，黑心商人变得更精明了，允许灾民讨价还价，买卖双方秉承自愿的原则，谁也不逼迫谁。”
“唉...”薛仁贵无奈叹息，“黑商一面用低廉的价格让女娃们签下卖身契，又迫使她们用仅有的钱财，去黑商那里买一副棺材。”
“看似你情我愿，但其中处处是黑商的算计。”
“比鬼神更可怕的，果然是人心。”
“这帮该死的黑商，他们如此算计百姓，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走吧。”秦牧淡淡开口，“我们去岳州城，会会这胡三爷，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将百姓玩弄于股掌之间。”
“估计，虬髯客他们也查到了不少消息。”
“放心吧，我们临走之时，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都得死！”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亘古之理。
灾民们于洪患中，水深火热，流离失所，风餐露宿。
可有些人，却能纸醉金迷，大发国难财。
同一个世界，同一场灾难，不同的人生。
半路。
秦牧让薛仁贵给李承乾传了飞鸽。
将岳州郊野的情况，简单的告知了李承乾，让他派人，扩大调粮范围，加快调粮速度，保证灾区百姓的基本粮食供应。
连肚子都吃不饱，说其他的都是扯淡。
两人回了城，将马牵了出来，向岳州城狂奔而去。
岳州的洪患不算是最严重的。
因为岳州有太湖，太湖为岳州分担了不少洪患。
一路上。
官道两侧，全是灾民，不时有一队队府兵，穿梭而过。
不过也有过往府兵，于灾民中招募工匠。
若是能够帮助修缮河堤，可以优先提供粮食供给。
薛仁贵看了，不禁感慨，“少爷，看来这些江南官吏也不都是吃干饭的，已经开始招募工匠，修缮河堤了。”
“若是当时朝廷收到的消息准确，扩大援助范围，百姓们何至于落到这种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