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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破碎(六)

    此刻昊灵院在尧衡心里成了不能牺牲辰瑶的最大理由,且坚信不疑。眼底消散的神采再次聚集成灼灼光亮,抬头看向辰瑶时,已多了几分坚定。

    只这时辰瑶已吸取打量浊息,整个人也有些神志不清,若想唤醒她并非易事,尧衡还要再做打算。

    握住拓荡的手微微下垂,拓荡与主人心意相通,收起耀目的白芒,回归平静,只等尧衡将之收回剑鞘。就在这时,拓荡的剑身骤然震荡起来,不受控制的重新举起,闪着寒芒的剑尖直指辰瑶的心口!

    尧衡骇然,当即松开拓荡,退后半步拱手道,“诸位前辈请息怒,人命关天,还请前辈们听我一言!”拓荡发出低沉的嗡鸣声,似是有所回应。尧衡道,“辰瑶被浊息控制,并非出自她的本心,更深受其害,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话音未落,拓荡震颤的更加强烈,想来一番恳切言语是无法打动他们的。尧衡又道,“浊息祸乱一方,更有可能危及七界,还请前辈们以大局为重,先除了浊息,再做惩处也不迟!”

    悬在身前的拓荡半晌没有动静,尧衡抬眼打量,七束金光中有三束已经黯淡下去,显然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余下四束金光四号没有妥协之意,反而愈加强盛,多了些怒意。尧衡默默深吸一口气,已然猜到这四束金光是七人种的哪几位,正要耐心劝说,就听到辰瑶厉声尖叫,面上的疯癫之色霎时间变得痛苦不堪,似乎无法继续承受浊息强加在她身上的力量。

    进入辰瑶身体里的浊息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安分守己,它们并未放弃掌控辰瑶的念头,而是趁着辰瑶大量吸取之际伺机下手。眼见辰瑶沉浸在灵力暴涨的癫狂中无法自拔,登时重起邪念,抢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此时辰瑶方才幡然醒悟,原来得到的那些好处不过是引狼入室前的一点甜头而已。既入穷巷,就算拼上性命也不能让对方得手。她不敢想象,一旦被浊息抢占先机,失了翻身的机会,那个完全被浊息控制的“自己”会做出多少骇人听闻的事来。到那时,昊灵院翻天覆地,尧衡也会堕入万劫不复,如此这万般的罪孽,皆是她一人之失!

    “不,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辰瑶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心头冒出的千重惧意让她陡然生出一股勇气来。即便不能战胜眼前的浊息,也绝不能任由它占据自己的身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纤纤玉手猛然收紧成拳,游走于四肢百骸的灵力倒灌回丹田处,被金丹完全吸纳。原本仅有一颗黄豆般大小的金丹暴涨数倍,转眼已有龙眼大小。辰瑶一鼓作气,强行将半数灵力|逼|入金丹之中。除了她自身积攒的灵力之外,更有不少从浊息处获得的灵力也被金丹收为己用。

    霎时间,一股寒热交杂,且蕴含着比从前强过百倍的灵力从金丹中重新释放出来,充斥在辰瑶身体的每一处,清晰的骨骼生长声不绝于耳。她缓缓睁开眼睛,面上所有的表情尽数归于平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只映着一人的身影。

    微微一笑,散去所有的温柔。辰瑶挥手击向在身前徘徊的浊息,团团黑气中传来声声凄厉的哀嚎,带着万般不甘消散于无形。周围的浊息饿狼般重新围拢过来,辰瑶看都不多看一眼,祭出龙睛凤尾镯,怒喝一声。

    声浪将周身三尺处的浊息震的溃不成军,没了浊息的阻碍,她终于能好好看清楚那张挂满焦急和不安的脸了。

    轻轻抬手,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即将触到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庞。辰瑶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和尧衡劫后余生中狂乱的心跳,忽然,不安的拓荡重新横在两人之间,剑尖直指辰瑶的心口!

    “这,这是做什么?”辰瑶一惊,不解的望向尧衡,却没有退后。

    “诸位前辈,请不要再为难我了!”尧衡避开辰瑶投来的目光,转向拓荡,“我从未求过你们什么,这一次,是我第一次开口!”青紫色的双唇轻轻颤抖,“即便你们不答应,我也会全力以赴护她周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前辈见谅!”

    “你,你在跟谁说话?”

    明明是对着拓荡,尧衡却口称“前辈”,这让辰瑶不禁想到从前院主说过,世上一应神器、宝器乃至于普通兵刃,皆有灵性,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其中有一法门,可将魂魄注入兵刃之中,借助它们生前积聚的灵力,与持有者相互成就。

    “莫非,你的拓荡里有,有……”辰瑶结巴的说不出话来。从前她只知尧衡是丁甲师父的至交好友,性格冷淡,身份神秘。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他。

    “说来话长,等离开这里,我一定和你解释清楚。”尧衡不自觉的挽住辰瑶的手,却被辰瑶不动声色的推开。

    “我早知你和拓荡心意相通,它想取我的性命,难道不是出于你的心意吗?”一颗火热之心骤然丢进一盆冰水中,辰瑶骤然退后两步,从地脉中源源不断涌出的浊息偃旗息鼓,重新汇聚成一团,无声的矗立在她身后,这一刻,仿佛它们才是辰瑶的同伴!

    “不,绝不是你想的那样,辰瑶,你听我解释!”尧衡双手握紧拓荡,暗暗用力,口中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解释?”辰瑶缓缓抬起左臂,伸出食指指向寒意森然的拓荡,冷声道,“事已至此,你还想向我解释什么?”从前的迟钝偏偏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仅仅一个瞬间,辰瑶便全都明白了。有霜花一般的笑意浮在唇角,她朗声道,“尧先生见我取用浊息,自然是将我当成了赢尤一般的异类。但我要问先生一句,若换做是你身处此种境地,既想保全自身,又不愿拖累朋友,更不能因为一己之错连累无辜苍生,该怎么做?”

    尧衡莫然,心底泛起酸涩之感。是啊,若换做自己,在这许多顾虑之下,又该如何?而她,不过才刚刚凝出金丹,即便有心对抗浊息,也实在无力。如此大势所趋之下,哪里还有其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