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国江州枭阳县大牢。
云不弃醒来便发觉自己身处在一片昏暗和恶臭之中。
黑暗中,云不弃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我不是被车撞了吗?”
这里显然不是医院或是家里,让他一时搞不清状况。
随即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并没有受损的痕迹,不由更加的奇怪。
“我说,你小子要干嘛?大半夜的,悉悉索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应该是个老者。
“你是谁?这是哪里?”云不弃听到人声,赶忙问道。
“我说你小子才来几天啊,这就关傻了,这里是枭阳县大牢,不出意外,你过些日子就会被流放到天州蛮荒之地了。”
黑暗中那声音百无聊赖的回答道。
云不弃听罢,心里都是一哆嗦,现代拍戏却不可能吹毛求疵到这种程度,牢房的恶臭,屎尿扑鼻的气息,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现代戏组会做的事情。
况且这里光线极差,也见不到摄像机,这只能说明他确确实实是在一个真实的环境里。
枭阳县,枭阳?这个古县名称他倒是听过,但天州这个地名他却是第一次听闻。
这让云不弃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穿越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历史中来了?
心中疑惑种种,但云不弃却不敢再问,怀着忐忑的心情,想着这事情的缘由,另一方面也在想着如何自救。
就这样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便酣然入睡。
睡梦中,突的像是有一段记忆塞进了他的脑壳,那是完全一段他未曾经历过的记忆,却慢慢的让他感觉到熟悉,直至融为一体。
云不弃梦中惊醒,他发现刚才一幕幕如同幻灯片般的记忆全部都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只不过此云不弃非彼云不弃,二者虽然同名同姓同貌,二者见的生平经历却孑然不同。
可以解释为两个不同时空中的云不弃。
同时此时的云不弃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身陷牢狱之中。
这具身体的云不弃父亲云詠便是枭阳县县令,因山匪为乱,枭阳县被被山匪攻破,云不弃死守枭阳县,被山匪残忍杀害,因公殉职。
本以为云詠兢兢业业为官,纵使死后不能得到哀容,也可以保全家小,万般想不到,云家十三口等来的不是嘉奖,却是抄家的惩旨。
如今云家十三口已经全部被下入枭阳县大牢,男的将被发配天州充军,女子就要被卖入青楼为奴为妓。
了解了当下的处境,云不弃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名叫越国的大一统王朝显然不是地球上的中华文明,但按照这具身体的记忆,应该也与中华文明同属一脉,也学四书五经,念圣人直言,只是同源不同流罢了。
想到自己即将被流放的命运,云不弃哪还睡的着觉。
一宿过去了,云不弃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望着牢墙眼神涣散。
“哎呀,我说小子,你这是一宿没睡啊!别想那么多了,趁着这牢里待遇还算不错,趁早享受享受,等到了边关,那可就是想吃吃不着想睡也睡不了咯。”
借着窗户微弱的晨光,云不弃这才能依稀看清,这狱中同在的人,确实是一个老者,脸上布满了褶皱,一副苍老模样。
云不弃这才知道这老者竟是枭阳县的捕头老吴头。
“老吴头,是你啊。”云不弃叹息一声。
记忆中,这老吴头可是跟着他父亲一起驻守枭阳县的,直到城破后才带着几个弟兄退了下来。
“呵呵,可不就是老朽嘛,劫后余生,没想成最后没被山匪杀了,倒要被朝廷流放到边关,老朽死不足惜,可惜了云县令和我那几十个弟兄。”
老吴头说到伤心处,不由老泪纵横。
云不弃默然,他也能理解,山匪攻城,贼势难挡,这些捕快和兵勇也敢杀贼报国,以为即使自己身死,家人也有朝廷照顾,可以后顾无忧,却不成想,这些大难不死的兵勇仍旧被下狱问罪。
这样的世道,还真是黑暗啊!
云不弃心中大抵有了数,朝廷赏罚不公,大失民心,这是乱世之兆啊。
可惜那样的大势他暂时却是看不到了,因为他们不日就将被流放。
“云公子,吴捕头吃饭了。”狱卒端来饭菜,却不见云不弃从电视中看到的那样嚣张跋扈,云不弃猜想这狱卒八成也是在同情他们的遭遇。
“谢了。”云不弃端了饭菜,一份递给老吴头。
云不弃心里放着事,筷子将米饭一粒粒碾碎,又陷入了出神之中。
“云公子,你要是不吃,也别浪费啊,这么好的粮食,糟蹋了!”
老吴头一语像是点醒了云不弃,云不弃又突然的回过神来。
“老吴头,我问你,现下农耕所用的耕具长什么样?”云不弃这会儿眼睛里放着光,像是要吃人一般。
老吴头也被他这天马行空的问话给愣住了。
云不弃再问,老吴头这才缓过来。
“当然是直辕犁,下面的枝段雕刻成一个尖头,上面的两个分枝则做成两个把手。当将犁系上绳子并由一头牛拉动时,尖头就在泥土里扒出一道狭小的浅沟,这样可比人力便利多了。”
云不弃大笑,“好好好,是直辕犁就好啊。”
老吴头愣愣的看向云不弃,心想,这孩子莫不是受不住打击,疯了,真是怪可怜的。
云不弃不待他说,紧紧抓住老吴头的手道:“老吴头,我问你,若是我进献给朝廷能够省下直辕犁一半畜力的农具,你说朝廷会不会赦免我们的罪?”
“节省一半的畜力?那可是泼天的功绩,足可以流传后世啊。”老吴头被云不弃说的竟也有了几分的激动,激动过后冷静下来,却又怀疑起来。
“只是哪有那么容易,如今的直辕犁经过上千年无数能工巧匠的改造方成今日模样,又岂是那么容易更换就能减少半数畜力。”
云不弃拍拍身上的灰尘,丝毫没有被打击到。
“这你就甭管了,总之我有办法。”云不弃信心满满的道。
待得晚饭时间,狱卒照例来给他们送饭。
“这位大哥,可否为我寻来纸笔?”云不弃拱手问狱卒。
狱卒看了他一眼,问道:“云公子,要纸笔做什么?”
“人命关天的大事,云家十三口人,还有十几位捕头兵勇的性命就拜托在狱卒大哥您身上了,若是来日被赦罪豁免,必有后报。”
云不弃说的是声情并茂,简直是情真意切,加上这狱卒本就同情他们,最后狱卒只好同意了云不弃,为他寻来纸笔。
“云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云不弃借着微弱的烛火在狱墙上挥洒笔墨,一副曲辕犁的模样便跃然纸上。
“当然是救命的东西。”云不弃神情自若,画好后,又细细的折叠好,唤来了狱卒。
“狱卒大哥,还请你把这封信交给当今的县令,就说云不弃冒死给朝廷献上利国利民的宝器,县令看到后必然会赏你。”
云不弃一手伸出监牢,将手中的纸递到狱卒手中。
狱卒苦笑道:“云公子,你可真是让我为难,韩县令日理万机,这深更半夜的,要是让我叨扰,别说什么赏赐,不把我臭骂一顿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顿了一下,他又叹息道:“也罢,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既然已经到这地步,我就再帮你一把吧。”
云不弃拱手致谢,“狱卒大哥你放心,只要你将这封信交到韩县令手上他必然会赏你。”
狱卒却不太相信,摇头叹息一声,无奈的转身离去。
“这玩意难道真有用?”老吴头见着狱卒走远,不由凑过来问着云不弃。
一想到这朝政的黑暗,云不弃一下子信心也消减了许多,听老吴头问话,深吸一口气吐出,这才道:“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狱卒一路小跑,心里计量着时间,这会儿已经过了戌时,却不知韩县令是否已经就寝?
狱卒直冲韩县令府上,管家迟迟才来开门,见是一狱卒,便开口问道:“可是狱中发生了什么急事,若是无甚急事,我家老爷已经睡了,等明日再报吧。”
这语气似是询问,却颇有种不让人拒绝的味道。
好在这狱卒还算尽职尽责,开口道:“还请禀报大人,狱中云不弃说献上利国利民的东西。”
“那个前任知县云詠的儿子?”管家问道。
狱卒无奈点头,“正是。”
“你啊,八成是让人给诓骗了,那小子不过十四岁,哪会有什么利国利民之物。”管家挡在门外,却不让狱卒踏进一步。
“不管如何,云县令始终是为守护枭阳县的百姓而殉职,如今他的家人蒙冤入狱,在下也只能尽点绵薄之力了。”
管家闻言,心中大有种为自家老爷的感同身受,不免心中一软,点头道:“你在此稍等片刻,容我禀报老爷后再说吧。”
韩府管家关了府门进后宅禀报去了,狱卒也只得在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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