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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斥候之用

    黄伊榕昼夜兼程,一路向东北方向骑行。在即将接近定杨王府的领域时,她并未着急潜入敌方领土探查,而是将此前打探宋金刚情报的四名斥候,全部召集到了东和州的府衙。

    东和州位于临汾及吴堡县的中部,黄伊榕后续若能摸清敌情,则从东和州去往临汾或是吴堡县,都不会太远。她虽在裴寂的书房中,将密报逐一阅览并牢记于心,然纸上寥寥几行字,所包含的信息十分有限。倘若黄伊榕认为,面对宋金刚这样一个连战连胜且根底不知的对手,仅凭书信文字,便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定下合理的计策,那便是真正的大意了!

    四名斥候中,王七和柳忠探查汾阳,另外两位名叫岳力和张狗子的,则负责关帝山。他四人并非一开始就盯梢宋金刚所领之军队,而是之前的六名斥候身份暴露被杀之后,他们才从别处调派增援的。

    黄伊榕柳眉微蹙,“也就是说,之前的情况你们一无所知?那六人是何时遇害?又是在何处遇害?”

    王七是四人中资历最深的,他恭敬地斜身半坐在下首,抱拳说道:“回黄小姐,我们并不是一无所知。您或许知道,我们做斥候的,和寻常人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既是为侦察敌情而生,自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足够机灵,懂得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尤其是我们唐国的斥候,更是要经过严格训练和精挑细选的。小人和岳力的父辈便是干这一行的,柳忠和张狗子虽不是子承父业,却也都是很有本事的人……”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望了黄伊榕一眼,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不住啊黄小姐!小人话太多了,管不住自己的嘴,您定不爱听。小人……小人尽量拣紧要的说。”

    “没关系,快起来。”主座上的黄伊榕抬了抬手,“与我说话无需这许多虚礼。你们要将情况都仔仔细细地告诉我,不要遗漏,切莫只拣紧要的说。你们各自的本领,以及做了多少年的斥候,这些也是我想知道的。你继续说吧。”

    “是!多谢黄小姐!”王七爬起身来,又坐回凳上。眼见这位据说和皇帝一样大的钦差大人,说话这般随和,他才逐渐放开了拘谨的言行。

    “小人方才啰嗦了那么多,主要是想说:我们四人与前面六位斥候虽没有做正式的交接,但那六位前辈都是极厉害的角色。他们只要探到一丁点儿消息,都会想尽办法第一时间传回军中,即使在他们死的时候,也给‘后人’,也就是我们,留下了重要的暗号。”

    黄伊榕点了点头,想到那六人在执行任务中丧生,她神色黯然,“他们都是大唐最出色的战士!”她的目光扫向次座上的四人,“我相信,四位也必是最优秀的斥候!”

    王七四人听罢神情激动,齐刷刷地抱拳躬身,异口同声地高呼:“我等愿为黄小姐效死命!”

    通过四名斥候的详尽叙述,黄伊榕对敌我双方的形势,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唐王府分派斥候基本都是两人一组,方便相互之间的照应。也就是说,辞世的六人,前后共被宋金刚及其部下,发现了三回。“定杨王”刘武周将宋金刚收入麾下之后,便将军权下放。三月份宋金刚堪堪侵扰并州,便已引起唐王府的注意,立马派出斥候打探消息。从三月至七月,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六人分别于五月及六月,在平遥和介州附近,被敌戕害。后补上来的斥候预估“前人”的死亡地点与敌营的距离,最近的约摸一里,最远的,竟在十里开外!

    十里之外就暴露遇袭,这令黄伊榕十分震惊,以唐王府斥候的能力,当不至于此。与西北地区一览无余的旷野不同,河东山多林密、水草丰茂,处处皆可隐匿身形,且有众多飞禽走兽在林间活动蹿飞,可以说是斥候们很好的“掩护盾”,怎会远在十里之遥,就被敌所擒?

    然而,据王七等人所言,被害的前辈留下的暗号信息,确是如此。那在十里外“跟丢目标”的,是第五、第六人,时间是在宋金刚占领介州之后。至此,线索中断,定杨军神秘失踪。暗号中显示:攻下介州后,宋金刚率军队从城内迅速抽离,那两名斥候仅尾随了三四十里地,便死于敌手。

    王七和柳忠接到上头指令,赶到事发地接替死去的前辈,一路寻迹追踪,最后推断汾阳为敌营据点。但由于宋金刚派下属大范围地巡逻抓捕,是以他们不敢靠近,并未真确看到营帐。正当他们拿不定主意之时,原本在执行其它任务的岳力和张狗子,竟于无意间,在关帝山看到了数百名身着定杨军服的敌兵,以及,宋金刚的帅旗。相关众人商议过后,不得不将汾阳及关帝山,都作为藏敌之所,上报上官。

    待四人汇报完毕,黄伊榕让他们在府衙稍作歇息。次日,她带上王七,直奔汾阳而去,柳忠三人则是在衙内待命。

    但凡对兵法有一些了解的人,都知道作战讲求“天时地利人和”。然其中之“地利”,很多时候并不是看一看军图或者沙盘,便能掌握运用的。若对双方交战的地形环境没有十足把握,则需亲自到实地勘察,并且请用当地向导,甚至是找来那些往来崎岖山路、险峻高崖的山里人带路。王七作为一名称职的斥候,又是汾阳本地人,将他带在身边,远比黄伊榕这个外地人自行摸索,要省事容易得多。

    一路上,黄伊榕将周围的山川河流、峡谷隘口等记在心中,遇不明之处,便询问王七,得到解答。两人待到深夜,换上夜行黑衣,就着星月之光,借着树丛掩隐,一步步地靠近王七推断的“敌营”。

    王七的耳目很灵敏,却只懂几路寻常拳脚功夫。黄伊榕虽未经过斥候工作的特殊训练,体内却蕴含深厚内力,五感及身手,自然与王七不是一个级别。

    “黄小姐,我当时就是停在这儿,不敢再往前走了。我有一种直觉,再往前走,我就会死。”王七的嗓音压到最低,声音相当平静,“我们做斥候的,随时做好了死的准备。死便死了,倒也没什么。但我死以后,若探不到更进一步的情报,再派一名新人前来,只恐耽误得更多,对我们唐军而言,并不是什么有利的事。”

    王七从事这一行多年,有着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与准确的分析。他顿了顿,复道:“但是,黄小姐,我能感觉得到,您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官。我说过,我愿意为您效死命!接下来,请您待在这里,我继续往前走。您若是发现不对路,就赶紧找机会跑!无论如何,您不能有事!”他还不知道这位清丽脱俗的黄小姐,身怀绝世武功。

    黄伊榕微微一笑,拍了拍王七的肩膀,亦是轻声说道:“这些话,应该换我来说。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会武功。你待在此处,切莫出声乱动,我前去探上一探。”

    **百度一下:“斥候”亦作“斥堠”,古代的侦察兵,起源时间不晚于商代。分骑兵和步兵,一般由行动敏捷的军士担任,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兵种。斥候是中国古代军中职事。秦汉以后,军中不再设此职,而称远出哨探的侦察兵为斥堠。唐宋之后,侦察兵不再称斥堠,而是根据马步侦察的不同装具,改称探马或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