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花厅,刘尧见白明微没有追来,不停地拍打着胸/脯:“吓死本王了。”
管事恭敬地道:“九殿下,大将军很快就回来,请九殿下稍等。”
刘尧才不管什么大将军小将军,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像一坨没有骨头的烂肉。
他不耐地挥挥手:“本王好久没有没有快乐了,先把快乐奉上来。”
管事不解:“请九殿下明示。”
刘尧一拍桌子,不耐烦地道:“榆木脑袋,愚不可及!还不把这府里好吃的好玩的拿出来?!顺便叫几个貌美的婢女给本王使唤,快去!”
管事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但还是躬身退了下去。
刘尧翘着二郎腿,沉浸在摆脱白明微的喜悦之中。
而此时,白明微已悄然来到一间屋子外。
“咻!”
一柄短剑从屋里射出,直逼白明微的心口。
白明微轻笑一声,点足掠起,一个旋身飞踢,短剑便原路返回。
“笃!”
一声巨响,是利刃没入木头的声音。
紧接着,里屋响起沉哑的男声:“进来。”
白明微缓缓走进屋里。
里面没有秉烛,刚踏进去时眼前一黑。
白明微眨眨眼,却难适应屋里的昏暗。
窗棂洒进淡淡的光,照亮临窗几许地方,家具物什轮廓朦胧,好似一只只蛰伏的巨兽。
忽然一柄战戟横空劈来,直逼白明微的后脑。
白明微反手格挡,握住战戟的长柄。
就是这交战的瞬间,她看清了身后的人——金甲红袍,高大魁伟,金色头盔上的红缨颜色艳丽。
这就是戍边大将,器宇轩昂的大将军。
面对战戟与力气悬殊的对手,白明微单手明显十分吃力。
她立即两手握住长柄,随即猛力一推,这才将那柄横在自己脑袋上方的战戟给震开。
白明微望着面前的人,恭敬地行了个军礼:“白明微拜见霍大将军。”
霍世勋把战戟放好,随即走到桌前,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他两手放在双膝上,正襟危坐,目光隼利地望着白明微:“本将军讲求效率,既然你敢只身来到这里,那就干脆利落地说出你的所求,本将军讨厌冗长而没重点的话。”
白明微掀开眼皮,随即又缓缓垂下。
烛光照亮了霍世勋,也让她见到了这个男人的全貌。
面容粗犷,五官深邃,面色凌厉且气度逼人。
这副威武不屈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吓人。
白明微丝毫不惧怕这个严肃刻板的将军,倏然抬眸,锐利的眼神凝着霍世勋:“我来给将军送收复城池的功劳。”
霍世勋讥笑一声:“本将军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那种好大喜功的事本将军不做,但似乎你这女人没有什么自知之明。”
“行军打仗靠的可不仅是将领,一兵一卒便是一刀一剑,你凭什么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谁给你的胆子与自信?”
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白明微来之前就知道。
霍家世代镇守凉城,虽然眼前的霍世勋没有赫赫战功,但有他坐镇的凉城刀剑不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说起来,他也算得上东陵凤毛麟角的猛将,这是元贞帝与秦丰业也心知肚明的事情。
所以不管悍将如何缺少,边疆怎样动荡,他们也从来不会打霍世勋的主意,他们需要霍世勋镇住东陵最后一道屏障。
面对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轻蔑,白明微落落大方:“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
“而我这小小女子,却不是来给将军谄媚示好的,而是想和将军正正经经地谈一桩交易。”
霍世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小女子,不自量力。”
白明微并未因为霍世勋的态度而放低姿态,她知晓这世道总将女子看扁,她还不至于去告诉一个世俗中的人不该带有世俗中的偏见。
她也不废话,直接道:“霍将军,我是不自量力还是胸有成竹,这个日后自然会见分晓。”
“我知将军坚守凉城不动如山,但我想告诉将军,几日后我会创造能让将军收复一城的条件。”
“如果将军只想做个守成大将,守住这凉城,那我白明微也无可奈何,但我相信将军从军数十年,应当对名垂青史感兴趣。”
“若将军出手,不仅是凉城,那些被将军解救的地方,千年之后依旧会流传着将军的英勇事迹。”
“将军的生平轶事,也会写满墓碑,供后世百代瞻仰,普通大将与万古流芳的名将之间,想必将军会知道该如何选?”
霍世勋轻嗤一声:“本将军若贪图那些俗名,就不会岿然坚守凉城那么多年,你在做这番高谈阔论时,有没有想过这凉城对于东陵的重要性?”
“动动嘴皮子,就自负地把军机大事说得这般轻巧,没见识,没脑子,你的结局本将军已经预料到了,绝对不会比你那些兄长好多少!”
面对嘲讽与质疑,白明微面不改色:“口说无凭,将军且耐心地等待数日吧!”
“既然军人的本职是保家卫国,还请将军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救百姓于水火,出兵保住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霍世勋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沉声问道:“本将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打算把你的计划说出来,换取本将军的信任?还是说,你对自取屈/辱乐在其中?”
白明微道:“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处常人所不能处,不正是我们军人该有的胸襟与气度么?”
霍世勋双眼一眯:“你认为本将军说错了?”
白明微清清浅浅笑了:“是对是错,且让时间来分辨。我不说计划,自有我的理由,一来军机之事不便泄露,二来将军桌上的公文告诉我,一定不能说。”
她的计划,至今仍未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朝夕相处的小传义,此时的确不能泄露半分。
而她在霍世勋点燃蜡烛时,已经大致观察了一下屋里的状况,
霍世勋若有所思地审视了白明微一眼,随即道:“这是京中递来的折子,十日之内,本将军会假装看不到,你只有十日的时间。”
白明微拱手:“多谢将军!”
霍世勋再次强调:“你不用谢本将军,因为本将军的决定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本将军只是看在老丞相的面子上,否则今日也不会见你。”
“白明微,去证明吧!你若觉得本将军错了,那你便去证明,你是奇迹还是笑话,本将军拭目以待。”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白明微拱手,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霍世勋的言语中,没有任何承诺的成分,也并未提及是否与白明微达成这个交易。
但白明微还是离开了,因为她深知,承诺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只有她真的创造条件,才有霍世勋与她合作的可能。
其实来的时候,她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她的目的已然达到。
她需要让北燕人知道霍世勋没有给她增派兵力,从而轻视她这支老弱病残。
她需要让朝廷知晓霍世勋没有理会她,从而让朝廷那些一直盯着她的人以为她死定了,随即放松警惕,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