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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往事

    自从林奇在藏经阁得到那本《须弥芥子昊天万古诀》之后,他就在外门待着,每天勤加修炼,有时候觉得闷了,就到处逛一逛,时不时还去内门晃悠一下,遇到宗主唱个诺,甚至小小的交谈几句。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流逝着,林奇不搞事,存在感也渐渐减少。

    过了二十年,武光,死了。

    林奇还记得武光,就是他刚来外门时当初给他登记的那个人,是外门扛把子之一,因为突破无望,所以在弟子会找了个差事养老。

    最后终于老死了。

    据说他走的时候很安详,一天他迟迟没有到弟子会,一个弟子去叫他,发现他笑着睡在自己的床上。

    这一睡,就永远不会醒来了。

    他这一生不算什么人物,但是因为资格老,还是有不少弟子去参加他的葬礼。

    林奇本来是不想去的,一万年来,他送走了太多人,多的他自己都数不清。在他无限的生命中,其他人似乎都只能算是过客。无数故事,无数恩怨,无数经历,都慢慢的埋在了时光的长河之中。

    经过时光河水洗涤过的人儿啊,还剩下了什么呢?

    但最后他还是去了,说不清为什么,不单纯只是为了武光这个一面之缘的人,似乎也因为突然涌起在心头的莫名感怀。

    葬礼上大家都很安静,或许任何人,在生命和岁月面前,也不禁感到沉重吧,就连林奇,也收起了自己嬉皮笑脸的模样。

    “其实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在心里自言自语。

    他的眼前依稀浮现出了曾经的场景。

    白发苍苍的老人静静的坐在龙椅上,眼神不知道看向何方。

    “爸,我感觉我要去了。”

    被他叫做爸的,面容看上去竟然只是一个青年。

    青年模样的人眼神沉默,不发一语。

    老人嘴里嘟囔着:“爸,你说你当初为什么偏偏要给我起名龙傲天呢?你说你不姓龙,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姓呢?”

    林奇看着老人枯老的面容,心中发痛,“我只是个不详之人罢了,你们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至于‘龙’,这是你母亲的姓氏。”

    老人浑浊的目光中隐约有些祈求,“你还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母亲的事情呢,现在我这一辈子也快完了,死前就跟我聊一聊好吗。”

    “唉,”林奇叹了口气,“当年天下还是诸国争霸,烽烟四起,我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上。”

    “孤身一人?父亲,你小时候是孤儿?”

    “不,你不懂。”林奇摇摇头,脸上浮现失落,“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懂吧。是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我孤独,迷茫,甚至绝望。我有时候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穿越者前辈一样,无论穿越之前多屌丝,穿越之后都可以迅速坚强起来,立刻变成绝世枭雄。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是个靠着人类联邦公民福利混吃等死的废物,来了之后,呵呵,我依然还是一个废物啊”

    老人发现自己有些词汇听不懂,但是他不准备打断林奇的回忆。

    “然后有一天我被一群人追,兵荒马乱的年代,他们已经饿到要吃人肉了,我就是被他们盯上,我跑啊跑啊,跑到了一个湖边,实在跑不动了,当时我就在想,干脆投湖死了算了,躺在湖底喂鱼,总好过被一群同类分食。”

    “结果,我就遇到了你母亲,我就是被她救了,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她父亲是个发乱世财的黑心粮商,但是她特别善良,听说这边有一堆人没有东西吃,就偷偷把家里的粮食带了一些出来。唉,也真是够傻的,就她身上带的那几袋饼,能养活几个人?结果就遇到了我们。那些追我的人暂时有了东西吃,或许也把丢掉的人性捡回来了,自己觉得愧疚,就放过了我。”

    “你母亲也不打算回去了,也不知道她看上我哪点了,就带着我在乱世中漂泊,她虽然开始傻乎乎的,但是很快就适应起来,很多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是靠她的计谋才能活下去。”

    “呵呵”林奇神色痛苦,两行眼泪流下,“真是讽刺,我堂堂一个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竟然要靠着一个女人活下去”

    “在那样一种朝不保夕的时候,你竟然成功出生了,虽然生存负担进一步加重,可是看着你,就觉得未来还有希望,我们俩绝对就是自己吃的再少一点,也要把你养大。”

    “多了一张嘴吃饭,干很多事就要更冒险一些,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有一天,我们又惹上了一群吃人的畜生。世事轮回何其相似,可是这一次,我们没有饼来填饱那群饿狼了。”

    “你母亲,眼看跑不掉了,竟然,竟然主动放弃了逃跑,指望以身饲狼,暂时填饱他们,让他们放过我和你,”林奇早已泣不成声,“我他妈就是一个杂碎、废物!到那个时候,我竟然还是躲在她的后面,我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站出来的不是我!我就是一个渣滓、废物!”

    (注:因后来有书友反馈活生生被吃太过鬼畜,这里特别说明一下,并不是活生生被吃,只是刚杀了她,还要继续杀主角。)

    “她死后那些人还是不满足,要吃我和你,神TM讽刺的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是不死之身。”

    “去他妈的不死之身!”林奇激动愤怒,“拥有不死之身的人,竟然是一个懒惰、怕死、懦弱的废物!穿越明明不是没给我金手指,只要在之前我不那么懦弱,狠下心来跟人拼一把,就会发现自己是不死之身,很多东西大不一样,你母亲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从那以后,我开始无所顾忌,你母亲叫龙若雨,我便叫你龙傲天,我不择手段,最后终于渐渐的平定了天下,叫你龙傲天,也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我,我不配作为一个主角,我本质上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可恨的是,我不老不死,现在想去追随你娘,却做不到了。”

    龙傲天沉默,他没有想到,在曾经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在他有意识以来,父亲都是敢闯敢拼,一身狠劲。

    “爸,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懦弱是很多人的常情。”

    “正是这‘常情’害了我,在我家乡,科技极度发达,人的本事越来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全部自动化智能化的世界,我连杀鸡都不敢,在那里,懦弱并不是一种罪,生产力水平极高以至于任何人都能很好的活下去,可是,这种懦弱带到乱世,就是万恶之源。”

    “你娘一直希望我坚强起来,我发誓,以后要成为整个世界,史上第一嚣张之人,希望你娘的在天之灵,会感到欣慰吧”

    不知不觉间,龙傲天已经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林奇愣在那里,只有脸上的泪痕。

    林奇也把自己的心埋葬了起来。

    泪水,从林奇的眼角滴落,砸向了地面。

    旁边的弟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林奇这么伤心,没听说有人与武光感情深厚啊。

    林奇则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泪水,“我,竟然,流泪了。”

    他已经近万年没有落过泪了,他的心早已死寂,如今落泪,是因为心又渐渐的活过来了吗。

    毕竟,他接触到了超凡力量啊,超凡力量,有无限可能,说不定以后,便可能复活龙若雨,虽然很难,但是好歹有了一点渺茫的希望。

    “所以,我来了。”林奇的目光远眺,看向了莫名远方。